桓夙冷峻的眉峰一利, “成了什么?”
“成了……炭火。”
冬天冰寒,昨夜又下了一场雪, 眼下这些珍稀的竹简古书在火钵里吐出了腥亮的火舌。
“啪——”桓夙将竹简砸在了墙上,沉怒地按桌。孟宓软得像只包子,没想到她竟然愈发张牙舞爪地顶撞他了。
桓夙阴冷的眸瞟过竹简上的字迹, 漆黑如墨斫白玉的眼又是深深一沉, 她一个手无缚鸡力的弱女, 净读的是丈夫该读的文章,反了反了……
这怎么可以。
“大、大王?”小包子还在等着楚侯的特赦,紧张得舌抵住了后槽牙。
桓夙冷笑,“她不是爱烧么,给孤将《女训》刻在石头上给她送去。”
小包子:“……”大王花样好多。
孟宓原本也不敢烧了桓夙送的书, 但这次确实气得不轻,在这里两百个日夜, 都是这些书陪着她度过一个个荒寥的夜, 还有青天白日里窗外一缕悠扬婉转的琴声,这些是她孑然一人的岁月里最丰厚的馈赠了,可是——
她也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如今悉数坦承在桓夙的眼皮底下。
故而, 后来这些竹简烧得有恃无恐。
孟宓拿铁钳往火钵里捅了捅, 风吹过后山岩壁的青松,檐角下一串翡翠铃铛微晃, 铮璁几声, 她讶然地想, 自己分明将阁楼后边的门拉上了的, 一时好奇心作祟,踩着一双绣鞋沿着雕廊往后探过去。
走过两个拐角,忽地一阵疾风逼到面门,孟宓吓得往后猛跳,乌发里的一截金簪落了地,铿然的一声让她又惊了惊,花容失色地捂着脸,只见一个突兀而至的男人站在了眼前。
二十多岁的模样,身姿挺拔,宛如一株绝壁苍松,一袭玄青色缂丝劲装,足下蹬着双后跟生钩的攀山靴,利目微挑,唇红齿白,唯独皮肤稍显黝黑。有一二分英俊,倒不像是个恶人。
当然孟宓被骇破了胆,自然没工夫想他是好是恶,惊恐地直退,“你是何人?”
“孟小姐莫退。”那人伸出手掌拦了拦,孟宓不敢再退,这个陌生男人突然闯入,还认识她,显然是有预谋的,若是多退几步,想必便落入了桓夙的人的视野,只是这个人若动手强逼,她没有能耐能跑出去。
两相权衡,孟宓干脆抵住了身后的木门,哆嗦道:“你到底是谁?”
“鄙人张偃。”那人低下头颅,谦谦有礼地又道,“是昔日上阳君门下的幕僚。”
孟宓杏眸一瞪,登时结巴了。“上、上阳君?”
记忆里白衣出尘的男人,他唇畔烟火迷离般温润的浅笑犹在眼前。孟宓呆了呆,目光浮出一片茫然之色。
张偃施礼,“在下,是一介偃师,也是公输传人。后山守备严闭,在下做了一十二个人偶,暂且引开守军,才堪堪能入南阁楼,与孟小姐说上一句话。”
南阁楼紧挨后山,也是楚宫除了东西南北四门之外唯一可通往宫外之处,但绝壁耸立,若非绝顶轻功,只怕难以飞跃。何况楚王自知这是空门,绝壁之上,毫不松懈地把有上千黑衣甲卫,等闲人不可能进来。
孟宓不禁对此人既敬且怕,指尖抠着身后的雕花门的纹路,故作镇定,“你、你要与我说什么?”
“不敢,在下只是一个信使。”张偃再施一礼,将肩上的一只黑色的编织麻袋卸了下来,“上阳君要在下问孟小姐一句话,是否愿意离开楚宫。”
这个问问得太突兀,孟宓一时怔然无声,唇动了动,茫然道:“离开?”
自从被锁入南阁楼,她就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