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长亭那风雪中唱《告奠》的俊美少年,不知何时就用他的狂放肆意闯进了她的生命里,就如同他现在抓着她的手一般霸道地不肯离去。
初初相遇时,她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心冷如她,会无法挣开他的手。她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在这孤山上,风雪中,陋室里,让这个少年枕在她的膝盖上安眠。
是否他们今生纠缠的命运在前世携手共死的那一刻,便已经注定。
姬渊半夜出门,又在那山坡上抚了半日的琴,自是非常疲惫,又加之是在墨紫幽面前,他不觉就放松下来,竟真的枕在她膝上睡着了。
他这一觉竟是一直睡到了第二天天光微亮时才醒。他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墨紫幽那双如长空皎月一般剔透的眼眸,她的神色是一夜未眠的淡淡憔悴,淡笑道,“雪停了。”
“你怎么不叫醒我。”姬渊也懒懒地冲着她笑起来。
“这雪下了一夜,方才才停。”墨紫幽淡淡看他,只觉得他慵懒的神态间还带着一种大梦初醒的懵懂,倒有几分可爱,忍不住又笑了。
“抱歉,让你守了我一夜。”姬渊懒懒说着歉意之言,语态里却满是惬意,他又道,“你一天一夜未回,墨府那里可应付得过?”
“无妨,如今是我伯母当家,她自会替我遮掩。只是——”墨紫幽却是挑眉看着他问道,“你打算继续在我膝盖上躺多久?”
姬渊一脸无辜地冲她眨眨眼,“四小姐的膝盖枕着这般舒服,我自然是舍不得起来。”
而后,他叹息一声,一脸无奈地从墨紫幽膝上起身,起到一半却发现自己还紧紧握着墨紫幽的手。他没有马上放开,却是又将墨紫幽的手用力握了一握,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
火盆里的火早已熄灭,姬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才转身先将自己的琴抱在怀中,又对墨紫幽道,“我们下山吧,”
“我的腿麻了。”墨紫幽仰头抬眼看他。他们本是因为她腿僵了风雪又太大,才先找个地方避风雪。结果现在风雪停了,她的腿被姬渊枕了一夜,却已是麻得不能动弹。
姬渊微楞,竟未表示歉然,反而笑道,“那可真是便宜我了。”
墨紫幽还没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就将自己手中的琴和墨紫幽的伞都塞进她的怀里让她拿着,自己却是一声招呼都不打,就一把将她拦腰抱起。
墨紫幽吃了一惊,她原本的意思是让姬渊等她腿上的麻劲褪去再走。姬渊却已抱着她走向门口,抬脚将门勾开,就这么一路抱着她下山。
虽说这不是姬渊第一次抱着她,之前他们在白石河遇险,他就曾背着她走了几天几夜。但那时她重伤高烧一直半昏半醒,如今这般清醒地被他抱在怀中,她还是觉得说不出的尴尬,一双眼睛不知该往哪里放,只好四处乱看。
“别看,要么闭上眼,要么就看我。”姬渊却是垂首对着怀里的她笑。墨紫幽一怔,却听他又道,“雪看多了,对眼睛不好。”
她一时笑了,姬渊原以为她会闭上眼,哪知她还真如他所言,就那般含笑直直地一路盯着他看。他一向轻佻孟浪,脸皮极厚,可被她这般笑看着,他莫名觉得自己反被调戏。
他忽然就想起正月元宵那夜,她惊到他的妩媚之态,那夜她那百媚横生的一笑,一直烙印在他心尖挥之不去。
风雪过后的山上,雪厚盈尺,处处玉琢银装,冰白一片几如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