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从来无人知晓,九年前她在六济山上出事之后,一回宁国公府便被关入柴房,无人来看她一眼,问她一句。若非皇上后来居然纳她入宫为妃,她大约便会是无声无息死在宁国公府里的幽魂间的一个。
能兼具六艺成为金陵绝色第二的女子又怎会当真单纯至此?只是她自小就品尝过在夹缝间勉力求存的滋味,她一向都知道若要生存下去,有些事便不能深想,也不敢细想。她知道自己是懦弱的,就如同九年前她为了求存入宫为妃而没有一死了之全了皇上和楚玄的颜面。
她所求其实一直很简单,那便是简简单单地活着,不想牵涉太多,也不想知道太多。
“可有些事假装不知道,假装看不到,并不代表不曾发生过,不曾存在过。”墨紫幽长长地叹了口气,抬眼看向梅园,“娘娘,你想不想听一个被掩埋了九年的故事?”
梅园里,楚玄扫了满脸怀疑地盯着他的众人一眼,似讥似嘲地笑了一声,慢腾腾地将藏在背后的双手举至身前,朱红色的广袖滑落至肘间,那双露出来的手干干净净,半点血迹也无。
“怎么可能!”刘长史脸色骤变,却听人群里有人轻轻笑了一声,“你说双手沾血,莫不是在说我?”
刘长史猛地转头,就见站在一旁的姬渊对着他举起了双手,展开五指亮在众人面前。众人一看,姬渊何止是双手血迹斑斑,就连他那一双白色袖子上都沾染着血色指印。只是先前众人的注意力全被楚玄与刘长史所吸引,丝毫未留意到他,可是如今他却自己跳了出来。
“哎呀,这般多的血,看得我好怕,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姬渊一脸苦恼地看着自己那染着鲜血的双手抱怨道,“也不知方才是谁这般缺德趁着混乱时抓了我一把,把这血迹弄到了我的手上。”他缓缓步出人群,笑眯眯对刘长史道,“你方才的意思是,谁手中染了血,谁便是杀害相王的凶手?”
刘长史仰头瞪着姬渊,一时无言。在场诸人心中皆是惊疑不定,姬渊与相王几无往来,为何杀他?难道是姬渊想行刺皇上?可皇上是姬渊的最大靠山,无缘无故姬渊何必自毁长城?莫非是为了楚玄?可就算楚玄当真登基为帝,他能给的未必比皇上给姬渊的更多。
“怎么办呢,皇上,”姬渊举着那双染着血迹的手含笑抬眼看向皇上,问,“看样子今夜意图轼君和谋杀相王这两桩罪状,我是一样也逃不掉了。”
皇上看他一眼,冷冷道,“谁敢胡言乱语,杖毙!”若说楚玄想要轼君,他还信上几分,但若说是姬渊,他可是半点都不信。况且今夜这出戏,他已瞧出了大概。
众人心中皆惊,惊皇上居然这般维护姬渊,连质问都不曾质问一句。就见姬渊垂眸看着刘长史又笑,“既然我不是凶手,可你方才又一口咬定说手上沾着血迹的便是凶手,在场众人间,手上染血的除了我,便只有你了。”
刘长史脸上血色登时褪尽,就见皇上一双威严森冷的眸子已向他看来,“韩忠,抓起来好好审一审,问一问幕后主使是谁!”
“皇上,冤枉啊——”刘长史猛地扑到皇上脚下,张口就想喊冤。
却是被皇上一脚狠狠踹中心口,翻倒在地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皇上怒极反笑,“居然有胆子当着朕的面玩这种把戏,还敢杀了相王!韩忠,你可千万莫要手下留情。”
刘长史听见此言,浑身抖个不停,幽司的手段,他是听说过的。
“是。”韩忠已冷笑着挥手招着侍卫将刘长史拖了下去,他又看了相王的尸首一眼,有几分小心翼翼地问皇上道,“皇上,你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