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热不退,青青脑子里混混沌沌的晃过许多少时记忆。
那时候她仍是禁宫当中最受宠爱的十一公主,凤仪彰显她的超然地位,坤宁宫的教养是她的一生的尊贵。
再一转眼,时间缓缓,似午夜梦回,父皇在龙座上朝她伸出手,用熟悉的语调轻轻唤,“小十一,快来,到朕身边来……”
她心中欢喜,正要往前去,却突然感到背后一阵拉扯,一个略显低沉的女声钻进耳里,语速又快又急,载满了主人的焦虑。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只去六婶那坐了半日,一回府就闹这么一大出,俄日敦那厮存心不让我活是不是?都还愣着干什么,把人给我带出去!”
她一生气一跺脚,跟在她身边的两个老婆子便闯进去抢人,要将里头躺着的半死不活的青青抬出来。
金达得了信,也匆匆忙忙赶到门口,一见娜仁托娅就扑通一声跪下,“王妃娘娘,不能啊。这是王爷千叮万嘱叫奴才务必看好的人,这要是看丢了,奴才的命也就丢这儿了,还请娘娘发发善心,饶奴才一命吧。”
“放屁!”娜仁托娅着急起来,这些年的规矩教养统统还给老嬷嬷,当下只差上去给金达一脚,“别跟我这死不死活不活地闹,惹急了我,还没等俄日敦回来就先一刀砍了你的阉人脑袋。”
在府里,金达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真和娜仁托娅顶起来,既搬出陆震霆的名号没作用,他便去想别的法子,娜仁托娅一走,赶忙差了人进宫去找陆震霆报信。
夜凉如水,风清云冷,原本是煮茶斗诗夜赏花的好光景。
娜仁托娅的床让青青占了,自己在房前来回踱步,心下一片冰凉,只觉得如果床上人有个三长两短的,她也注定活不长了,不如等阎王爷下旨之前,先一根绳子吊死了了事。
好在这时候老大夫捋着两撇白胡子现身,倒给了她三分希望。
她找着救命稻草,难得一次礼数周全,把话说得又圆融又漂亮,亲自引大夫去房中诊脉,她站在一旁正为自己日益精进的汉话得意,再一抬头,仿佛撞见活阎王一般丢了三魂七魄,哆哆嗦嗦说:“皇……皇……”
那人身躯颀长,背脊笔挺,似平地骤起的一棵松,钉在门后。
他沉着脸,稍稍一抬手,止住了娜仁托娅没完没了的支吾。
袍角一带一甩,陆晟迈进门来,问:“人呢?”
娜仁托娅自然弯曲膝盖,低头道:“四叔,好姨父……真不是我的错……”
陆晟冷哼一声,懒得听她狡辩,径直往屋内走,绕过蹲坐在床下的白胡子老大夫,探身去看床上烧得面颊绯红的青青。
她呢呢喃喃地嘴里似乎喊着“嬷嬷,嬷嬷陪我……”
陆晟伸手碰她额头,只觉得触手皆是一片滚烫,忍不住皱起眉头,转过头去看神摇头晃脑嘴里念念有词的老大夫,“她究竟如何?”
老大夫张口就是晦涩拗口的医理,但没说两句就顶不住压力,老老实实说:“这位姑娘高热不退,或因七情变化导致阴阳失调气血虚衰,待老夫开方抓药,一连吃上七帖多半能愈,只不过姑娘身上有伤,府上还需另找一名正骨郎中试一试。”
陆晟不与他多谈,只吩咐,“你去开方。”再一撩袍子坐在床沿,去探青青的脉。
而昏迷中的人发觉额头上清凉的物件没了,顿时不耐,伸出未受伤的右手在空中乱抓,嘴里还喊着,“嬷嬷别走……”
陆晟轻叹一声,将自己的右手递出去,刚一接触就被她紧紧攥住,珍宝似的留在身边,一刻也不愿放开。
他用另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