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微晨光之中,一辆马车低调地从城门驶出,赶车的小厮困顿地揉着眼睛, 没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少主, 咱们是不是出来的太早了?”
城门方开, 一车一马,一主一仆,孤孤单单, 凄凄凉凉……关键是这个时辰,定无人相送。
太惨了。
明知他话里有话, 马车里闭眼小憩的青年却仍一本正经答,“不早, 日落前需得赶到凤凰镇落脚。今夜有雨,不易露宿。”
小厮唉声叹气, “此一去必要大半年之久, 您都没向友人道别呢。”
“不必。”青年沉玉般的声音隔着车帘传出来, 清醒又冷冽。
可旁人未必这么觉得啊。小厮惋惜地嘟囔,“今儿是那位县君的大日子呢……”
车里人沉默片刻,语气淡淡, “她不是那等在意凡俗礼节之人。”
小厮咧咧嘴, 驱赶着马儿走上官道, 极目远眺, 长亭渐渐进入视线。待认真看了几眼, 小厮面上忽然一乐,“咦,少主,还真有人相送啊。”
……
长亭前,锦衣华服的小少年严肃挺拔地站在阶上,脚边放着行囊,手上抱着一方木匣,目光落在逐渐驰来的马车上。他已经在此站了一个通宵,眼看着要等的人终于出现,精神一震。
马车在长亭前停下,车帘掀开,白衣赛雪的身影显露。小少年下意识绷直了腰,在对方波澜不惊的视线内抬步迎了上去。
“国师大人安好。”少年在马车前站定,将手中的木匣递出去,“小子奉命在此等候,将此物转交于您,愿您此去一路平安。”
白衣青年下了车,定定打量他几眼,接过木匣,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方墨血玉的小印。走笔游龙的一“缱”字,每一寸铁画银钩的笔锋都分外熟悉,毫无疑问此字出自那位天纵之才——他的小叔叔温解意之手。
沉默地又看了几眼章印,他合上木匣,抬眸,语气极为肯定,“你姓王。”
小少年愣了愣,想到眼前这位是温家少主,心中的惊讶转为淡定,“小子名曰王睿,明城县君乃睿的表姐。”
“她让你来的?”温子青平静道。
子归以为他误会自家姐姐轻待,试图解释,“今日是家姐以‘代夫子’身份讲学的第一日,实在无法脱身,还请您莫怪。她言此前已与您道过别,不来相送也无妨……”
赶车的小厮听到这里,讶异地抬头——果真县君与自家少主心有灵犀,居然连这都想到一起了。
想到方才刚说过类似的话,温子青嘴角微微上扬,“嗯。”
王睿颇为尴尬地摸了摸鼻尖,目光下意识落在对方身后,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一车一马一仆从,诧异,“大人这般……是否太过轻车简从了?”
温少主摇摇头,“足矣。”
他的目光从小少年脸上移到了他背上的行囊,眉目轻蹙,后者顿时局促起来,尴尬开口,“睿听闻国师大人要去漠北,可否带上睿?我从小长在北境府,很是熟悉那边,国师想必用得上。我听姐姐说了……有我陪同,您想说服家中长辈回京,想来会更容易些……”
他越说越小声,在温子青严厉的目光里越发无所遁形。
“她可知你这般自作主张?”温子青冷冷发问。
子归摇头,“睿只是想为姐姐分忧……她定不赞同我回去,但她在为我打算,睿何尝不想她别太累?国师大人,不,温少主,子青哥哥,”他抬起头,无比期盼地望过去,“看在姐姐的份上,带上我吧,我能帮您,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