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铮接过弟子的敬师茶,目光凌厉地望向自己面前跪着的少年,“你既选了这条路,当要记住,无论今后遇到任何绝境,都莫要堕了门楣。”
“弟子明白。”王睿红着眼用力点头。
“明日起,你便去京畿大营报道。何时出师,我说了算。”说完,他抬眸望向一旁的杨缱,“缱妹可有异议?”
杨缱摇头,“你是他师父,如何教导,你决定就好。”
袁铮笑了笑,“放心吧,我既收下他,定会倾囊相授,来日还你一个合格的将领。”
杨缱也忍不住笑出来,“好呀。”
将两人送出府,袁铮看向眼前的少女,“子玉出狱,小孟约了景西与我去探望他,你可要同去?”
杨缱想了想,摇头,“不了,裴家……我不喜,帮我向子玉哥哥问好。”
袁铮颔首,“也好。近来京中风言碎语甚多,你多保重。国师大人离京,陈洛出狱,朝堂上有关护送粮草北上的人选也迟迟未定,想必靖阳心中多少有些不快。你若得空,去瞧瞧她也好,莫要让她冲动行事。”
提到靖阳公主,杨缱眼底略过几分担忧。她望向眼前朗朗如峰的青年,言语中不免关切,“铮哥,你不再争取一下?真要这么待在京里?”
袁铮愣了愣,洒然一笑,“无需担心,我自决定回京述职,便知要面对什么。这不是坏事。”
这当然不是坏事。京中需要一个漠北军少帅做“质子”,刚经历过一场大战的漠北军同样也需要一段平稳的时日来恢复元气,袁铮便是维持这难得平衡的桥梁。
他是漠北军的少帅,是振国大将军袁穆的儿子,哪怕被困在京城这个囚笼里,那也是令北戎闻风丧胆的将军,是猛虎,是雄狮,是谁也不敢随意抹去他用血换来的大魏功臣。
他是值得被敬佩的。不仅是他,守卫着大魏国北境漫长国境线的十万漠北军都是值得被敬佩的,而这也是杨霖、乃至信国公府上下都自愿帮衬他一二的原因。因为他们曾经也有亲人在军中,尝过这些铮铮铁骨的将领被迫卷入朝廷权谋纷争是多么令人不甘的滋味。
他们生而属于沙场,哪怕最后马革裹尸。
“真想念漠北的黄沙戈壁。”朵朵白云下,静谧的庭院里,女子的语气里尽是寂寥,“在京里这么久,我骨头都要软了,羡慕温子青。”
在她身边,兀自摆着棋局的羸弱青年笑着开口,“还以为你会大骂他一顿。”
“我骂了啊。”女子回头,认真地望着青年,“我此时此刻心里都还在飚脏话,你想听吗?保证没有重复的。”
并不太想。
青年放下棋子,无奈地转头,“靖阳。”
“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女子抬手制止,“我如今耐性都被你们磨出来了,放心,不急。”
温子青离京,没带走的可不是只有子归,还有来自靖阳公主的无限怨念。杨绪尘对上眼前一脸平静的女子,知道再多的安慰对她来说都是废话,索性另起话头,“朝堂上快有结论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一两日你便要着手收拾行装。”
出自信国公府尘世子的话当然不可能是虚言,靖阳公主眼眸一亮,直起身,“真的?”
杨绪尘点点头,“不过既是护送粮草,东西送到,人还是要回来的。”
“无妨。”靖阳面上终于露出笑来,“我知道自己能回漠北军的希望很渺茫,只是当初回京祝寿走得太急,许多事并未妥善安置。能借此机会回去一趟最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