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杨家人如今是最敏感的时候,莫说孟斐然,便是钟太医孟国手都不敢在这时说错一句话,生怕这群神经已经抻到底的杨家子触底反弹。
就这么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地又过了十日,当所有人的耐性都已经告罄、就连王氏自己都开始怀疑这样的坚持是否枉然时,杨绪尘终于悠悠睁开了眼睛。
他仿佛陷入了一个极长的梦境,不知在梦里翻过了多少崇山峻岭,走过了多少人间仙境,终于有一日,在路尽头看见了熟悉景象:他的家族,他的爹娘,他的弟弟妹妹、同窗好友,他的心上人……
忽然就意识到自己睡得太久了。
彼时天光熹微,周遭寂静如渊,杨绪尘悄无声息地撑开眼皮,用了好久才找回一丝的思考之力,已经太久没动过的手指试探着抬了抬,单是这一个小小的动作都仿佛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又缓了很久,力气终于又攒了些许,杨绪尘一鼓作气伸展开五指,成功地触碰到了床边的一抹温凉。
是杨缱。
小姑娘又守了一夜,实在撑不住才睡过去,却又不敢睡死,被这么一碰,蓦地惊醒,措不及防地抬头对上一双温柔如潭的眸子,整个人都还懵呼呼地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她猛地起身,踢翻了一旁的矮几,风一般地冲到外间。
“——斐然!!”
……
尘世子平安醒来,这个消息如同暗夜里一丛亮眼的火,点燃了整个信国公府。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长长地舒了口气。
孟国手等人再次忙碌起来,一套诊治下来,终于算是给了杨家人一个交代——
没事了。
“接下来只要调理的当,当是无碍了。”孟国手老怀安慰道,“不过卧床数月还是要有的,尘小子也莫要心急,总归你鬼门关里闯一遭,能醒来已是奇迹。按时喝药,少思少虑,切记。”
杨绪尘笑着点点头。
“听到没?”孟斐然对落秋扬了扬下巴,“这厮若是再敢拖延着不喝药,不用多说,直接向你们主母或四小姐告状。就不信治不了他这个毛病了。”
落秋忙不迭地应下,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模样,看得床上的杨绪尘一阵苦笑。
送走了孟家祖孙,沉寂了许久的信国公府再次运转起来,销假的销假,回去读书的回去读书,不过一两日,一切便都走上了正轨。
杨霖回到了朝堂上,王氏则重新操持起府中庶务,而杨缱也在爹娘默许下,将兄长醒来的消息第一时间送去了燕亲王府和公主府。
这段时日,杨家每个人都累得不轻,如今杨绪尘苏醒,人人都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心头绷着的那根筋骤然一松,很快各院便纷纷传来了主子或轻或重病了的消息,令好不容易松口气的钟太医险些崩溃。
好在除了杨缱,其余人不过几服药下去也就好利索了,也就是这位衣不解带照看了兄长十几日的四小姐病的有些严重,杨绪尘醒来的当晚人就烧起来。好在杨缱第一时间命人隐下了消息,杨绪尘那边只说她这几日累得紧了,需要好好歇两日。
她底子好,病来得快去的也快,只是瘦下来的肉却一时半会补不回来。当再次出现在杨绪尘面前时,对方一眼便瞧出了她的变化,嘴上不说,眼神却是满满的心疼。
彼时杨缱已经差不多好利索了,从南苑书房回来便直奔惊鸿院,杨绪尘这会已经睡过一觉,如今清醒得不行,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