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国手的医嘱被杨家上上下下执行得极为彻底,杨绪尘醒来后便当真没再沾手过一丁点的事务,他又下不得床,落秋如今草木皆兵,连看书都不准他看太久,大多数时候除了发呆无事可做,也就指望着每日家人来探望时能稍稍活泛些。
杨缱一来,杨绪尘便立刻放下手中的孤本,对她露出笑来。
“做夫子累不累?”兄长问话。
“不累,能与人一起探讨书法一道,还挺有意思的。”杨缱对他甜甜一笑,净了手坐在床边给他剥糖炒栗子,“今儿回来时碰见陈霈之了,他还说要来探望大哥,我跟他说再等几日。”
这几日,想上门拜访的帖子多不胜数,被王氏一刀切地压下了,杨绪尘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信国公府闭门谢客的禁令还没撤呢。
杨绪尘笑着点头,“马上便是你的及笄礼,到时大哥定是要出面的。这几日的确得养精蓄锐,就让他等着吧。”
“不能勉强。”杨缱板起脸,“及笄礼比不得大哥的身子,若是累着,又病了可怎生是好。”
杨绪尘顿时失笑,“大哥哪有那么脆。”
“你就有。”杨缱撇嘴。
显然这次他病发将家里人都吓得不轻,都醒来多日了一个个都还如履薄冰,杨绪尘心中愧疚,更多的却还是暖意,闻言也不与她争辩,乖乖吃起栗子来。
吃了一两颗杨缱便不再剥了,转而泡起茶。一边洗茶,她一边道,“今儿靖阳姐姐又来了。”
杨绪尘几不可察地滞了滞,继而无奈,“母亲还是不放行?”
杨缱摇摇头,“怕是除非大哥亲口说,否则母亲一时半会消不了气。这次委实凶险,母亲迁怒也是正常,靖阳姐姐那边……”
“是大哥的错。”杨绪尘叹。
“不怪你。”杨缱道。
杨绪尘专注地看她泡茶,好一会冷不丁开口,“阿离,你是不是也在怪靖阳?”
泡茶的动作一顿,杨缱埋着头不语。
“真与她无关。”杨绪尘不厌其烦地重复,“是大哥自己走岔了。”
杨缱抬起头,“真的?”
“真的。”尘世子答得郑重其事。
“……好吧。”放下手中器具,少女正襟危坐,“大哥说的话我都信。”
一看你就是在胡说八道……
杨绪尘头疼,“你们错怪君瑶了。这次……是大哥走进了死胡同。靖阳她本没什么错,真说起来,顶多是对我有所隐瞒罢了,可这也是人之常情不是?便是阿离你,就真的敢把心完全剖开了放在季景西面前?”
“……这不一样。”杨缱皱了皱眉,毫不客气地拆穿他,“这不是剖白不剖白的问题,而是她对你的隐瞒恰好造成了你命悬一线。”
杨绪尘顿时哑口无言。
“我不知靖阳姐姐对兄长隐瞒了什么。”少女垂眸,“但是千不该万不该,她都不该让这件事成为我们对你的担惊受怕。”
“……”
叹息声低低响起,杨绪尘轻轻开口,“罢了。”
清亮的茶水被倒入碧玉的茶盏中,杨缱凝望着袅袅升起的热气,唤了一声,“大哥。”
杨绪尘抬起眼。
“下次,别这样了。”
少女声音嘶哑,“心悦一个人不易,靖阳姐姐是你心尖上的人,为了她,你筹谋多少都不为过。你是信国公府的世子,无论你想做什么,整个弘农杨氏都会是你坚实的后盾,刀山火海,碧落黄泉,大不了就是一淌。”
“可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