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哪来的一张毒嘴巴啊,可真是学坏了。
书生抑制不住地涨红了脸。他数日前才进京,一来便听说了陈家宗子入狱之事,事情原委也是道听途说,虽有添油加醋之嫌,却不失本意,自然便觉陈泽莽撞,不仅在风口浪尖上给陈氏添乱,还连累探花郎仕途受损、未来驸马名声扫地。身为大族宗子,他的确做的有失妥当。
可怎么话到杨缱嘴里,就这般让人觉得他方才在强词夺理?
“难道他不是在家族为难之时与人斗殴入狱,从而牵连兄弟?”书生怒辩,“简直枉家族多年培养!县君可知,当家族资源有限时,我们这些非正房嫡出者有多珍惜每一个到手的机会?凭什么嫡出就能想当然顺风顺水,连犯了错都有人圆说开脱?县君昨日说,‘出身厚薄乃命也,唯正身修己,时不我待,自穷自达,后日可期’。如今却又说不应谴责嫡长,岂非悖论?”
书生越说越气,愤而起身,“什么嫡庶辩题,你出身高贵,自然要为嫡出辩驳,既如此,就别摆出一副一碗水端平的模样!什么嫡便是嫡,庶便是庶,庶出合该低人一筹吗?裴瀚不过因着不愿娶陈家女,便要被江右陈氏逼迫?只因身为庶出而对上那陈霈之,就能为此被废一臂?这天下还有庶出之人的容身之所吗?”
“……”
杨缱被他说得愣了,破天荒沉默下来。
难得看到明城县君无话可说,场间一时有些许骚动。
“你……认真的?”杨缱缓缓开口,仿佛带着几分不确定。
书生冷哼一声,“都言弘农杨氏从不苛待子弟,信国公府兄友弟恭和睦蔚然,依在下看,怕是那两位都只是认命了罢。我尹精今日来此,便是要证明庶出不比任何人低下!县君,请吧!”
台下的杨绪丰、杨绪冉:???
杨缱仔仔细细地盯着他看了又看,突然道,“你说我为嫡正而辩,也不假。”
周围安静了一瞬,下一刻,窃窃私语声更甚。
书生说的没错,今日之前,杨缱的态度的确是一碗水端平的,既承认嫡正的身份地位,又不偏压庶别,实实在在的中庸之路。也正是如此,当她承认自己为嫡正而辩时,几乎相当于推翻了自己前两日说的每一句话。
杨缱安静地任凭周遭指指点点,直到嘈杂之声弱,才不紧不慢开口,“但,缱十五年来未曾感受过身为庶女庶子是何滋味,今日不过秉承礼教公道学问而辩,你凭何要求我与你感同身受,又凭何质疑我持身之论?”
掷地有声的发言,令毓秀台瞬间寂静无声。
杨缱看了一眼尹精,起身,“我所言‘厚薄之别乃命,唯正身修己,时不我待’意指生而为嫡或生而为庶并非由自身决定,但正视出身,抓住机遇,努力进取,则无论穷达,都可人定胜天。敢问哪一句不对?是否认了你,还是在强调必须尊嫡辱庶?你字字句句言不公,无非是不平于自己的出身,可这又与我所辩之言有何相干?”
尹精滞了滞,辩道,“然则嫡庶之别如云泥,你不这般强调,多的是人要将这些苛刻的条框强加于人。”
“嫡庶有别,说的是出身,而非教养。”少女道。
“那只是你这么想。”尹精冷道。
杨缱皱起眉,看了他一眼,微微叹了一声,“尹公子出身河间,想必是河间尹氏之子?”
尹精:“是又如何?”
她顿了顿,语速突然快起来,“尹氏传代三十载,第十二任家主尹胜曾为报养恩而奉庶母为尊,亲赴京城为庶母请封诰命,此乃孝;”
突然被提及先辈轶事,尹精愣了愣,却听杨缱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