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万不能被发现,尤其是杨缱这样的伤势,若是被瞧见了,说不定要出大事。
此时她还不知,她的老父亲为了激发儿子的生志,已经把她卖了。
“想去上面看看么?”温子青指了指塔外。
杨缱来了兴致,“可否失礼?”
温子青摇头,“寻常人等看不见。”
国师塔高耸入云,塔尖是六边形,青瓦之外还有一圈边缘,恰好足够下脚,如同一方天然的平台。温子青带着杨缱轻松而上,后者还是第一次站得如此之高,放眼望去,大半个盛京城都能收进眼底。从他们这个方向极目远眺,甚至能瞧见皇宫房顶的琉璃瓦和东宫顶上的避雷针。
春日正好,阳光也柔和得像少女的轻纱裙,塔顶微凉,风吹过,带起少女裙边的层层纱摆,连内心积郁已久的沉闷都仿佛被涤荡了个干干净净。
杨缱连日来第一次心情如此好,眼底也终于浮现出几分笑意。她双眼亮如星辰,兴奋地拉着身边人,“那边是国子监?哇,我竟然第一次生出南苑书房好小之感!”
温子青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让她站稳上,闻言分神瞥了一眼,淡淡道,“嗯,是很小。”
“还是皇宫大。”杨缱感慨,“可惜,太大了。相比之下我还是……咦那边是不是朱雀大街?我都分不清楚哪个是醉香楼,哪个是笔墨轩,都好小。”
温子青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第六个是笔墨轩。”
杨缱努力眯起眼,半晌,遗憾道,“看不见。”
她举目四眺,面向北方手搭着凉棚。连笔墨轩她都看不见,更遑恐是千里之外的大漠连天。
两人在塔尖坐下来,少女面上的兴奋之意散去,笑意却尚存,“这里真好,温喻,你心情烦闷时会上来吗?”
温子青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我并无苦闷时。”
杨缱怔了一下,不等开口,便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人不知从哪变出了两壶酒,酒封一启,清冽的酒香顿时飘散开来。
“……梨花白?”少女惊喜出声。
温子青不答,只递了一壶过去。杨缱不客气地接过,抿了一口,只觉唇齿间尽是山风暮雪。她眯起眼,好一会才心满意足地开口,“没想到温家少主竟也有这等露天席地畅然饮酒之时。”
“弘农杨氏的贵女也不逞多让,饮酒姿势颇为豪迈。”温子青瞥她一眼,不客气地告诉她方才她仰头灌酒的姿势有人看着呢。
杨缱也不生气,笑嘻嘻地又喝了一口。她抬手压下被风吹起的发,默了默,道,“谁说世族嫡女就不能落拓潇洒,我现在也会呀。”
温子青眼眸平静,“名士风流,本就是雅事。随心,随性,直抒胸臆,也是雅。太过自我束缚,反倒落下乘。”
少女与他对视片刻,笑了一声,“你在开导我?”
白衣青年不答,算默认。
“……我近来的确不太好。”杨缱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梨花白,身边是友人,她并不避讳实话实说,“不过这会挺好的。”
温子青点点头,一手支着塔上青瓦,沉静地望着远方。
“温喻,你如今真的话很多。”少女感慨。
青年俊逸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安慰旁人非我所长。”
“看得出来,莫要勉强。”杨缱不客气地扳回一城。
温子青无奈地转头看她,片刻后,还是没忍住道,“梨花白不好喝?”
杨缱一愣,彻底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