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离风雪亭尚有一段距离,视角缘故,亭中人恰好无法瞧见露台,山顶之人却能将下方尽收眼底。只是离得远,声音穿不过,自有懂唇语之人负责传话。
传话的侍卫并不觉得此话好笑,却在心疼那喷出的酒,“孟少主,这酒我们主子也只有两坛,太浪费了……”
十四年陈酿秋露白,天底下最好的酿酒师亲手制的,放眼九州四海也就只剩这一坛,上一坛,他家主子几年前在漠北与人分了半坛,剩下半坛自己喝到天明。
“不喝给我。”原本应该在禁军当值的袁少将军劈手欲夺酒壶。
“欸欸欸干什么,还带抢的啊!谁说我不喝了?”孟斐然护食地将酒壶抱进怀里,“袁铮,几年不见你怎么连酒都抢?京城繁华都治不了你的眼界了是吗?”
袁铮白他一眼,倒也不抢了,手腕一转便将石桌上另一壶拎到面前,“你有伤在身,不宜多饮,剩下的归我。”
石桌旁的第三人慵懒地窝在软椅里,修长的手指轻飘把玩着一枚做工精致的绳纹佩,殷红长衫将削瘦的身躯包裹,云锦绣暗金的衣摆一直垂到雪地里,浸湿了那一小片缎面,也昭示了这身价值千金的外衫回去便会被主人无情丢弃的下场。
他没有回应友人话中夹杂的关怀,目光依旧一动不动落在风雪亭中三人身上。这个姿势他已经保持了很久,那张令天地失色的昳丽脸庞上空白一片,漆黑如渊的双眸深沉得看不出丝毫情绪,好似一片寂静深海,所有足以令人窒息的汹涌横流都只能在最深最暗处悄然翻腾。
他们到的更早,早在风雪亭空无一人时便已坐在此处,自然也将亭中场景看了个全须全尾。
“注意措辞,亲王名讳不可随意直呼。”袁铮提醒小孟。
孟斐然嗤笑,“我怎么不觉得?那位不仅直呼了,连礼都省了,你看季珏说什么了?”
少将军不紧不慢反驳,“哦。你姓杨?”
“……”
袁铮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孟斐然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再小心翼翼去瞧另一位的神情,见对方依旧是那副冰凉凉的模样,不知为何,突然就生出一股子不平来。
“你就这么看着,能看出什么花来?”他拧起眉,讽意十足地抬手指着亭中那三人,“你不过离京几年,她就已经成了盛京城无人不知的未来楚王妃,就连谢彦之,当年文试上那般折她的面子,如今还不是把酒言欢相谈投缘?你这几年受的苦,忍的气,熬的神,换来的就是这个?”
这话可以说是极其不客气了,不光负责传话的无风被惊得瞪大眼睛,就连袁铮倒酒的动作都是一顿。
而被打抱不平的青年却是连眼角都没动一下,只轻描淡写地,用极冷极冷的声线吐出两个字,“闭嘴。”
“季景西!”孟斐然恨不得拍案而起。
“我说了闭嘴!”季景西头也不回,“再让我听到你说她一个字,小心我不顾多年情分。”
孟斐然狠狠愣了一下,气极反笑,“行。说不得,骂不得,动不得,看在同窗份上,回头本少主亲手送一份贺礼,恭贺她成楚王妃!”
“小孟!”袁铮警告地低喝,“你醉了。八字没一撇的事休得胡说,缱妹妹从未应过楚王什么,信国公府也从未亲近过楚王半分。”
“哈?”孟斐然夸张地冷笑,“那你告诉我,那封老子千里迢迢带回来的和谈国书是他妈谁写的?不是杨绪冉?泼天的功劳是谁送到杨家人手里的?不是季珏?”
少将军噎了一下。他不擅言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