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脑袋在这一刻仿佛空了。
看她神色便知自己大概误会了什么,王睿一头雾水。
他讪讪地坐回去,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此时此刻杨缱的脸色难看至极,王睿甚至不敢抬头看她。
“谁送的信?”好一会,杨缱才开口。
“一位旁系族叔,是当年父亲麾下一员。”王睿小声道,“那位叔父待我极好,教了我许多,有半师之谊,也是有他在,我联络上了不少父亲的旧部。这些人一部分留在征西军中,另一些则因您与师父提过,所以得进漠北军。如今他们皆奉我为主,不是要我夺回征西军兵权,仅是希望能一报当年父亲的提携之情,助我施展抱负……”
杨缱听着,只觉头晕目眩。她严厉望向眼前的少年,“人心易变!仅凭他人三言两语你便敢收于麾下?!你可知你这般所为,若有奸佞小人进谗,敢说一句你欲为父报仇,整个琅琊王家幸存族人都要因你而大祸临头!”
“我知道!”王睿涨红了脸,呼吸急促,努力直起身辩驳,“那些旧部,我每个都调查过了,他们的底细、把柄都在我手里,真的!”
“你在军中根基浅薄,信国公府又远在京城,你哪来的人手与精力?”杨缱厉声反问。
“有人帮我。”王睿委屈。
“谁?”
“……景小王爷。”
杨缱蓦地愣住。
王睿低着头,并未瞧见杨缱的脸色,“征西军也好,漠北军也好,都是国公府手伸不进的地方,我无从借力,但也未放弃,自己慢慢查,方法笨了些,但好过轻信旁人。可没等我查出什么,景小王爷便送来两份密函,一份是那些旧部的底细,另一份则是每个人的把柄软肋,内容庞杂,但极尽详实,像是收集之人懒得整理。我细细看过,又花大量时间核查,确认那些正是我要的。我还可以确认那些人与小王爷并无干系,也并非谁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睛。我筛过数次,实在没有不妥之处,这才放心与他们交好,这一点姐姐大可放心。”
少年声音里有着不易察觉的低落,“后来我细想过,我王睿,既非重臣也非良将,无权无势,一届庶子,王家想从我手里恢复往日荣光不知要等多久,最大的倚仗是信国公府,是您。小王爷在我身边安插棋子着实没必要。他这么做,大抵是看在您的面子上。”
他抬起头,对上杨缱毫无表情的脸,“姐姐,我可能有些地方做的不对,但我不是小孩子了,我……”
“好了。”杨缱突兀地打断他,“既然是你的选择,我自是信你的。时候不早,歇着去吧。明日我会请温少主过府帮你看看伤势如何,是否还有旁的暗伤。”
王睿愣,“可是小孟太医……”
“我说了,让温喻来。”杨缱一字一句,声音冷冽如冰。
王睿聪明地闭紧了嘴巴。
“孟家那边,我会让人去打招呼。如今孟斐然初回京,琐事繁多,怕是顾不得你。”杨缱只觉身心疲惫,她摆摆手,示意子归自行离去,“走吧。”
少年默默起身,失落地往外走,走到一半又返回,毫无预兆地跪在杨缱面前行了个大礼,“姐姐,不论子归做错什么,您骂我也好打我也好,都行,别对我失望。”
杨缱垂眼看着他,一言不发。
“您是我一切努力的归宿,这辈子,子归都会无条件向着您。若是我哪里错了,您告诉我,我会改。”少年抬起头,眼眶微红,“我不会再主动与季景西、孟斐然联系了,您别气。子归只愿您平安快乐,不想看您有一丁点伤心难过。”
“……您好好歇息,子归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