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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谢怜脚步微微一顿,最终还是没回头,摆了摆手,兀自前行了。
回到仙乐皇城,谢怜先去了皇宫。
他也不知为什么要去,并非是为了见父母。不光有身为神官不可在凡人面前私自显灵的缘故,更重要的是,年岁越长,离家越久,他越是不知该如何与父母说话,这一点,大抵天底下所有的儿女都是一样的。因此,他隐去了身形,在这熟悉至极的皇宫里一通乱转,别的地方都没瞧见国主陛下,最后来到栖凤宫,这才看到了父亲与母亲。两人屏退了宫人,正在说话。皇后坐在榻边,手里拿着一张黄金面具。那张面具正是上元祭天游时谢怜所戴的那一张,面庞和五官都是按照谢怜的脸雕的,因此谢怜戴上它时不觉有异,在别人手里看到却是有些惊悚了。这时,国主在一旁道:“不要玩那个了,快放着来给我按头。”
国主与皇后,虽是在人前规矩做得面面俱到,然而,谢怜从小却看得最清楚,他的父母,人后不过一对也会叨唠来叨唠去的普通夫妻罢了。皇后果然把面具放下了,坐过去,帮国主按了两下太阳穴,忽然拨了拨他的头发,道:“你头发又白了。”
谢怜定睛一看,果然,他父亲两鬓微现斑白,无端多了三分苍老之态。他心中寻思:“父皇不是前一阵才去皇极观祈福了吗?那时候他头发还是黑的,怎么会突然白了?”
皇后拿了一面铜镜要给国主看,国主却道:“不看不看。下次去太苍山之前再染染就是了。”
谢怜这才反应过来:“他头发不是这一阵才白的,是早就白了,只是每次去看我之前都染黑了。而我整日聆听信徒祈愿,疲于奔走,极少主动回来看他们,所以才没觉察。”
想到此节,他心中万分惭愧,这时便十分庆幸,父母都看不到他在场。皇后一边给国主按|摩头部,一边数落道:“我每日让你早些休息,你不听我的,还说我整天念你。看看变得这么难看,皇儿见了越发不想理你了。”
国主哼道:“你皇儿自从大了,翅膀硬了,本来就不理我了。”话是这么说,却又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床边铜镜,嘀咕道:“也没有多难看啊。不还是这张脸吗?”
谢怜一怔。他可真没想到,父亲在他背后还有这样的一面,竟是会酸溜溜地说他的“坏话”,当下忍俊不禁,皇后也是,笑道:“身体比天大,今日早些休息了吧。”
国主摇头:“休息不得。这一阵好些个永安人跑到皇城来了。来就来,偏还要到处嚷嚷,弄得有些人心惶惶了。”
原来,他父亲的头发就是因为永安大旱变白的,谢怜心头一阵说不出的难受。皇后点头道:“我听容儿说了,他今天也遇到一个,据说当时要抢钱。”
国主道:“你看,吓人不吓人。来几十个几百个也算了,但万一全部都过来,这些人全都流窜在皇城里,后果不堪设想。”
皇后犹豫片刻,道:“那也未必会。”
国主微微不悦:“一国之君,怎能拿‘未必会’这种东西来冒险?这中间太复杂了,你不清楚,不说了。”
皇后道:“好,不说了。你说的这些,我原也不懂,要是皇儿还在就好了,起码能为你分忧。”
国主又哼道:“他?他在能干什么?不给我添忧就不错了。”
提起谢怜,他仿佛就来了劲儿,道,“我就不说你皇儿了,十几岁的人了,养得像个公主,知道了也没用,徒增烦恼而已。他还是好好地在天上飞吧,什么都不知道最好,现在人间的事又不关他的事,爱飞让他飞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