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面露清愁,满心有万言千语要说,又不知从哪一句问起,一时百转千回,嗓凝声涩。
水澜看她如此,便笑了笑:“有话要问?”
“王爷,”黛玉忽而举眸直视他,眼神极澄亮,使人推诿不得:“我父亲他,当年究竟是怎么死的?”
水澜扬了扬眉,并不意外:“当年朝堂上波谲云诡,人人自危。林公身居要职,又迟迟不肯投诚表态,以夫人一片玲珑剔透心,应该知道送你北上入贾府,实为托孤之举。”
黛玉本还怔怔的听着,细心揣度之下,方大悟过来,哽咽道:“难怪我原万般不肯,父亲却执意送去。我只当是母亲病逝无人教养的缘故,竟已到了危难之际!”
恐她骤然接受不能,水澜缓了一缓,又说:“那时我也不过十二三,许多事知之不详。不妨等明日上穹窿山,夫人听完首尾再作打算。”
话已至此,黛玉也不好再问,手一径托着腮颊,眼泪银线似的滴下来,呆呆的出神。
清风送暗香徐来,拂落满襟的花瓣。黛玉本纤便轻细,弱不胜衣,这般抖肩恸哭,真如清荷垂露,委实楚幼可怜。
水澜眼内瞧了这样光景,也不知怎么的,展臂将整个人的拥在怀中,没有一星半点的杂念,唯有怜爱疼惜之情。
蓦然落入那陌生温暖的怀抱,黛玉有一瞬间的恍惚。按平时的性子明知该退开,却无从抗拒,任由水澜抱着。
“我知道你敏感心思多,身体又不好。秋晚说你夜里常失寝,才用几口粥,风一吹就倒了,别让人心疼。”
不知何时,一只白生生的手轻柔的搭在水澜的腰间,发闷的说:“如果放了心,就再不用这般了。”
水澜听了,扶正了她瘦得硌手的肩头,神情温柔的展颜:“我还不让你放心?天色暗了,早些安歇吧。”
黛玉先懵了一下,脑子里满是安歇两个字打转。直到跟着水澜入寝间,自取了被褥放置到外间的塌上,又道:“这里如果分房多有不便,只能委屈夫人与我今夜共处一室。”
意识到自己刚想岔了,黛玉羞得忙把头一扭转,佯装望向别处,雪一般的秀颊不由火烧火燎,灿若流霞。
盥洗已毕,二人宽衣各在床上翻来覆去。中间只一竹帘相隔,黛玉听闻外头窸窣的动静,想了一会,还是扬声问:“怎么还不睡?”
水澜有择席之病,不过半阖着眼略躺躺儿,乃笑道:“是不是吵到夫人了?我自小有些认席,怕一时半会儿的睡不着。”
黛玉想起她入府以后,水澜就搬到了聚墨斋去,便默然不语,半日才叹:“你原睡不惯聚墨斋,为何不告诉我?”
对方却不以为意,声调轻快:“你本觉少眠浅,若我在一旁,更要睁着眼等天亮了。不过少睡一日两日,我身强体健的,也没什么。”
顿了顿,又听他柔声细语的哄:“别管我了,快些睡吧,错过困头又是一整宿。”
黛玉低低的答应了,自伏在枕上,满屋仿佛都萦绕着他身上散发的檀香气味,下意识眯眼细嗅了两口,只觉心口的凝滞去了大半,得到一丝慰藉和舒缓。
黛玉一面拿手掩住樱口,连一双杏眼也瞪圆了,惊愕的模样分外娇娜可爱,仿佛让这仙子般的姑娘困惑,都是一种罪过。
水澜见半日不出声,也不欲再深究,自顾自饮起茶。正在此间,忽觉被什么东西握了一下,眼一低便看见一只水葱似的手搭在他的腕上,掺着一丝柔滑细腻的余温。
水澜深以为异,抬头便见黛玉盯着他的面庞,目光清澈如许,眼波不由柔了一瞬,无端又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