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笑,绣鞋踩在甬道上层层叠叠铺洒的花瓣间,松软得像棉花团,“阿兄,我们要过一辈子,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每天黏在一起,朝夕相对,你不嫌腻吗?”
李旦扶着她的手微微使力,“英娘,一辈子并不长……”
他永远不会腻。
裴英娘心里甜丝丝的,或许是因为刚刚吃了一碗酪樱桃,她对自己说。这时,肚子里忽然有了一点奇怪的动静。她啊了一声,低头看着自己隆起的小腹。
她刚停下脚步,李旦立即揽住她,“不舒服?”
裴英娘摇摇头,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刚才好像动了一下。”
李旦的脸色马上变了,向来镇定从容的人此刻竟然手足无措,她能感觉到他整个人都僵住了,神情紧绷。
呆了半晌后,他问:“是不是该传奉御过来看看?”
裴英娘撑不住笑了,阿兄比她还紧张呢!心中的忐忑不安顷刻间烟消云散。她拿双手扯李旦的面颊,“兴许我们的孩子很喜欢吃酪樱桃。”
李旦怔了怔。
她噗嗤一下笑了。
坚持走了小半个时辰,李旦扶她回房,接过半夏绞干的帕子为她拭汗。孩子不必生太多,如果每次怀孕她都要这么辛苦,他宁愿她少生几个。
午时吃过饭,裴英娘在花树下支起的锦帐内午睡,李旦坐在一边的矮榻上看书。
她梦中发出沉重的呼吸声,不知道是不是睡得不舒服的缘故,眉头始终皱着。
申时三刻,李旦把她叫起来,监督她围着花树走上七八圈。
晚上他帮她揉腿,她刚刚服下安胎的药汤,昏昏欲睡。
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冯德一溜小跑,掀开外殿帐帘,“殿下安置了没有?”
忍冬手执灯台往他脸上照了照,看他急得满头大汗,忙道:“还没呢!”
冯德径直往里走,想起太子妃身子笨重,太子忧心忡忡,这几天脸色不怎么好,脚步放轻了些,隔着重重罗帐,轻声道:“殿下……”
话还没完,李旦走了出来,瞥他一眼,“出去说。”回头对半夏和忍冬道,“进去守着。”
两名使女垂首应是。
李旦披一件厚氅衣,走进侧殿。
殿中灯火摇曳,长史和其他听到消息的属臣陆陆续续赶到,十几张榻床很快坐满。
执失云渐率领军队守住西北疆域,犹如铜墙铁壁,把复辟的突厥人挡在贺兰山以外,更遥远的葱岭一带则由秦岩和其他将领驻守。
西边暂且安定,东边出了异变。契丹人反了,他们杀了营州都督,直取河北道,兵士所过之处,杀烧抢掠,无恶不作,契丹首领自称无上可汗,叫嚣着要一路攻入神都。
一名属臣眉头紧锁,“此次契丹来势汹汹,陛下可倚仗的大将不多,又事出突然,需要临时征兵,怕是难以取胜。”
众人议论纷纷。
李旦静静听长史说完几百里加急送到洛阳的战报,稍一沉吟,问众人:“契丹人举兵反周的理由是什么?”
众人愣了一下,片刻后,才有一人回道:“他们打出庐陵王的旗号……”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其他的话不必多说,大家心知肚明,契丹人必定以拥护李显为借口起兵。
契丹人归顺唐朝已有几十余年,此次起兵反周,绝不是为了报答李氏的恩德,而是趁女皇诛杀大批李唐宗室,皇室上层接连动荡,朝中无将可用,人心不稳,突厥复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