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话看看场合行不行?”他厉声训斥,“还香奈儿,还经典款,还夏季!你这种懈怠工作的态度,我打个报告上去你这一年就只能用花露水!”
李敏敏吓了一跳,底气弱下去了:“但这真是香奈儿的夏季限量版啊……这个瓶子是专门找顶尖设计师处理过的还拿过国际大奖,我不可能认错。”
周锐鼓起了眼睛:“你说这瓶子是香奈儿香水的?”
“不错。”李敏敏颇为小心的再瞄了报告一眼,图片上的水晶瓶精致小巧,依然熠熠生辉:“天然水晶搭配纯银莲花式瓶盖,瓶身的灵感来自于中世纪时古中国出口的精品瓷器。这款设计的辨识度相当高……”
身为一个二十五年单身至今的纯粹直男,周锐当然是一句也听不懂什么“设计灵感”、“辨识度”,但他知道李敏敏于此道必然属专业人士不可置疑,于是翻过报告又看了一眼,不由诧异得自言自语:
“怎么会拿香水瓶装这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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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江罗来说,休假五天后上学的日子也不轻松。丢下的功课暂且不说,放假的那几天里他和颜宁躲在屋里不知有汉无论魏晋,根本不知道这点时间里学校的谣言已经发酵到了什么程度。现在谣言里的正主终于坐在了教室的位置上(医院的病人们尚且孩子修养),沉郁多日的八卦热情简直是一朝被火花引爆。当然鉴于颜宁严苟高冷的名声已经风闻全校无人敢捋虎须,于是这种诡异的注意力几乎是全部集中到了江罗身上,实在令他痛苦难堪。
总而言之,从进校门的那一刻起江罗就没有个安稳的时候,无论是教室课桌上走廊里还是操场上,他总能感觉从四面八方暗自投射而来的怪异目光,不像是打量活人倒像是打量怪物;而这还是上课时有老师弹压,一旦下课铃声响起老师离开教室,那么全班大概三分之一的人都会挤挤挨挨涌到他的桌前,七言八语开始打听上周五晚上的一切细节。
尽管江罗坚守了颜宁在家里的嘱咐一切照搬官方口径,对所有的敏感议题一律摇头三问不知,但同学们的热情岂能被轻易打消,撬不开江罗的嘴他们就开始分享自己的经历。每一个在中心医院住过病房有过关联的人仿佛都被这一次的事情彻底启发了,骤然从自己平平无奇的往事中发掘出了无数疑点,并且一个比一个更令人汗毛直竖。譬如江罗的前桌,中心医院某前副院长的独子,就已经回忆起他七岁时睡在父亲办公室半夜被惊醒,却听到了天花板上哗啦哗啦,像是有许多弹珠在上面跳动起伏,然而院长办公室之上的楼层早已废弛,哪里来的人打弹珠?
所有人都悚然而惊,忍不住长声唏嘘,唯有中央的江罗面无表情,反反复复重复废话:这些说不定只是巧合……但没有人理他。人们的谈兴被撩得更高了,杂七杂八和医院相关的一切都被提了出来大肆讨论。当然其中百分之九十九以江罗的经验听起来都是作业少了想得太多,另外百分之一估计是性质来了胡编乱造。所以他一律不予反应,只是继续重复“大概只是巧合”。
“我觉得这不是巧合……”他身后一个叫赵青子的女生打断了复读:“我家就在医院附近,前几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屋里写作业,然后就听到窗户玻璃就开始哗啦啦响,窗帘全部被风吹起来了。我过去想把窗户关上拉起窗帘,突然就觉得手臂很痛,像被人打了一下……”
说着她挽起了袖子,雪白手腕上果然有一块形状古怪的乌青。
“都一个星期了还没消。”赵青子说道,随后转过身朝江罗扬了扬手:“你说是不是巧合?”
江罗不欲和她置气:“我又不是医生,怎么知道乌青多久才会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