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道:“想来是她。甄娘子不确定香菱是她女儿,只是那颗胭脂痣让她念念不忘,说世间有这痣的人不多,总要亲身过来瞧瞧。若不是,就往别处寻去,若天可怜见,竟是她女儿,得以相见就是死了也甘心。美景,你快去请甄娘子进来,让宝柱稍待片刻。”
美景答应一声,果然请进一个鬓发如银的老婆婆,满面皱纹,瞧着竟比贾母还显得老态龙钟,颤颤巍巍,衣着打扮倒还干净,举止也甚是得体,瞧着就知来历不俗。
甄娘子跪下就给黛玉磕了两个头,含泪道:“求县主恩准,叫我见见那位香菱姑娘。”
甄娘子这样开门见山地恳求,大大出乎了众人的意料,但在黛玉看来,却在情理之中,世间为父母者,哪有不思念儿女的?忙从蒲团上起身,道:“娘子快别折煞了我。美景,快搀起来,紫鹃看座,雪雁倒茶。”
紫鹃移了一个蒲团过来,雪雁也倒了茶,但是美景却没有将甄娘子扶起来。
甄娘子执意跪在地上,呜咽道:“我知道我这回来又这样恳请,实在是过于唐突,便是县主使人撵我出去也应当。然而,儿是娘的心头肉,我这块肉离身十年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她,我不知她是生是死,是好是歹,日日夜夜没睡过一个好觉。好容易得知了这样一个消息,年纪来历又对得上,再不敢耽搁,死皮白赖地求徐老爷托人送我上了江南送货的船进京。”
黛玉听得心酸,其他丫鬟们也没有不掉眼泪的。
拿着手帕拭了拭泪,黛玉道:“娘子请起,若不起来,咱们怎么说话呢?”
甄娘子方擦了一把眼泪,告罪两声,坐在蒲团上,与黛玉相对,道:“县主,我不求别的,就想见见她,想知道她是不是我女儿。”
黛玉问道:“娘子说香菱年纪来历对得上?”
甄娘子点头,忍痛叙述道:“不瞒县主,我女儿小名儿叫英莲,今年十四岁,四岁那年的元宵节,下人霍启带着她看花灯再没回来过。那位香菱姑娘今年也是十四五岁的年纪,又是在金陵被拐子卖给薛家的,眉心也有一颗胭脂痣,可不就合上了?我们家原是姑苏人氏,她爹姓甄名费,字士隐,在当地也算是个望族,只是英莲不见的那年三月十五葫芦庙炸供,一场大火把家业都烧没了,没奈何才投奔了我娘家去。县主若不信,就打发人去问问那个贾雨村,他和我们家老爷是至交,当年他进京考试还是我们家给的五十两银子和冬衣做盘缠。后来他做了官,我们老爷已出家去了,他就纳了我那个贴身丫鬟娇杏做妾,听说如今已经扶正了。他做官那时节,送了不少谢礼,也说替我寻女儿的,只是渐渐没了音讯。”
黛玉倒是没想到贾雨村竟是甄家的旧交,念及贾雨村之性,她便向甄娘子道:“贾大人与我有一年师生之分,如今又和我舅舅家连了些瓜葛,好似得了二舅母的哥哥累进保本,现进京做了大司马。我且问娘子一句,贾大人可曾见过令千金?”
甄娘子道:“我家老爷常请他到家里吃酒,一来二去的,自然见过。”
黛玉蹙了蹙眉,道:“既然见过,为何当年贾大人上任判案时不曾有任何表示?难道没有认出香菱来?只怕娘子不知道,香菱身上有个案子,当然,罪魁祸首并非香菱,就是薛家大爷打死人命。死的那个人也要买香菱,原是拐子要将香菱卖给两家,偏先卖给他,后卖给薛家,两家都只要香菱不要钱,故打起架来,那人不敌薛家,当场就被打死了。”
说到此处,黛玉不知想起了何事,又自言自语道:“倒是我糊涂了,贾大人上任时,薛家早就离开了金陵,贾大人未必见过香菱。”
甄娘子却是痛哭失声,道:“虽不知香菱姑娘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