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照头啐了一口,骂道:“别在我跟前扯你娘的臊!当我不知道你们肚子里那些歪心思。你们一个个的鬼主意不知道有多少,难道想不出一个法子来搪塞娘娘?说她病了也好,死了也罢,将来娘娘知道了定然不会追问一个戏子的去向。老太太和二太太也不会叫一个病了的或者死了的戏子触霉头。何况,龄官不比咱们家里的丫头们,能离开戏班子,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你出去打听打听,戏班子里头的有几个能离开?一辈子老死在戏班子里的好多着呢!这回是我一点子私心打发她出去,也不叫她赤条条地离开,她自己攒的梯己都叫她带走,俭省一些,尽够她在外头过日子了。留在这里,指不定是个什么结局呢!”
听了这些话,贾蔷弓着腰,陪着笑,不住点头道:“婶娘说得对,婶娘教训得好,我这就把龄官送出去,往上头就报说她得了病,已是不能好的了,故送她出去,再挑个好的戏子补上,将来自有好戏唱给娘娘听看。”
凤姐道:“早说不就完了,非得叫我骂一顿才好。”
贾蔷伸了伸舌头,笑着退下去了,然后飞奔着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龄官。
贾蔷因与龄官有旧,巴不得龄官离开荣国府,趁着年纪小,在外头住几年,等到大了些,模样儿也变了,改头换面后说不得二人竟能双宿双栖。龄官也是一心想着贾蔷,自然愿意,反对凤姐感恩戴德。
不到半日工夫,贾蔷就来回凤姐说办妥了。
凤姐做了一件好事,颇为自得,她可没有做好事不留名的习惯,心里想着自己替黛玉解决了这件麻烦事,很该叫黛玉知道,意欲叫平儿装作不经意间透露给紫鹃,忽然想起平儿素日和鸳鸯、袭人最好,与紫鹃却是平平,别弄得紫鹃不知道,反倒是别人知道了。
想了又想,凤姐发现自己身边除了平儿和丰儿,竟无一个得用的心腹丫头,那丰儿也是个不中用的,正盘算从哪里挑选两个好丫头来使,平儿过来提醒她说到晚饭时分了。
一路到了贾母房中,凤姐犹在沉思。
黛玉一眼看到了,笑道:“二嫂子想什么呢?仔细瞧着脚下。”
话犹未完,凤姐脚下一滑,幸喜旁边有茶几圈椅,以手扶之,站稳了,不由得道:“听听林妹妹,什么好话不说,偏说这个,害得我险些滑倒,真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惜春呵呵笑道:“嫂子怪林姐姐作甚?那才是罪魁祸首呢!”指了指湘云。
琥珀拿着湿布进来,见凤姐不解,指了指她脚下,笑道:“方才云姑娘淘气,穿着宝玉的衣裳在屋里顽,偏她身量不合适,靴子也大,不妨摔了一跤,倒把手里的玻璃绣球灯打得粉碎,灯油洒了一地,才把碎片收拾下去,正回来擦地。”
凤姐抬头望去,果见宝钗探春等正安慰史湘云,笑说:“灯坏了不碍事,人没伤着就好。”
宝玉却是垂头丧气,凤姐问他怎么了,不禁嘟囔道:“那灯我和林妹妹原是一人一个,如今林妹妹的好好的,我的却打了。幸喜云妹妹无事,若是云妹妹伤着了,岂不是我的罪过。”颠三倒四,说到最后也不知道是可惜花灯,还是庆幸史湘云无事。
史湘云嚷道:“回头赔你一个便是,哪来这么多话!”
贾母本来坐在上头笑看姊妹们顽闹,听了这话,道:“我那里有好些花灯,一会子一人拿一个,越大越像个孩子了,快都洗了手,预备一会子吃饭。”
一语未了,宫里来人,忙迎进来。
先来的是夏守忠,带着三五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