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凤姐素日耀武扬威的,其实她比谁都明白,自己就是个管家婆子,凡事不是听外面爷们的决定,就是听里面王夫人的意思,都不是自己能做主的。
若果然是算这一笔账该如何是好?虽说银子不多,可府里也不见得能拿出来。
凤姐不愿自己掏钱填入,故而十分忧愁,好容易服侍贾母并姊妹们用过饭,急急忙忙地回房找贾琏,同他商量这件事。
贾琏听完,道:“奶奶莫担心,林妹妹找奶奶算账,算的未必是这一笔账。事情过去这么些日子了,以林妹妹的性子来看,必然不会再提。再说了,这又不是奶奶之过,奶奶怕什么?老祖宗没发话,租子送过来,咱们自然该入府上的账。”
林如海留下遗本,只说了家产等事,没有交代贾敏陪嫁田庄商铺等的进项应该如何料理,所以其中大有可为之处,荣国府怎么做都不为错,毕竟黛玉如今住在荣国府。
说到贾母,贾琏心中一动,寻思半日,向凤姐悄声道:“活该咱们两个都是傻子,上头这些人的心思,我竟一个都看不明白了。前儿薛大姑娘过生日前,奶奶还说老祖宗最疼宝玉和林妹妹,如今看来,宝玉还罢了,那是老祖宗的眼中珠心头肉掌中宝,恨不得把天底下最好的都给他,对林妹妹的疼爱却有限。但凡老祖宗上了心,发了话,谁敢不听?”
虽说元春做了娘娘,王夫人之势在荣国府里有一无二,但贾母毕竟是宝塔尖儿,她说的话,再怎么着底下都不会违抗,尤其王夫人如今亦甚善待黛玉,更好行事了。
凤姐吓得魂飞魄散,急忙推了他一把,道:“二爷快住嘴!这是咱们能说的话?仔细有别人的耳神心意将咱们的话传将出去!咱们的日子本就不好过,若是惹恼了老祖宗,连立足之地都没了。有些事有些话,大家心知肚明就好。提起这个,我倒有一件事和二爷商量。”
贾琏问是什么事,凤姐道:“十二个小戏子里头有一个叫龄官的小旦,猛然提起只怕二爷不知道是谁,说起元宵节那日娘娘额外赏赐东西的小戏子怕就明白了,说的就是她。”
贾琏奇道:“那个龄官怎么了?”
凤姐道:“你没见她那模样儿,昨儿她在戏台上唱戏,我一见就知道,活脱脱又是一个林妹妹。都说晴雯眉眼像林妹妹,其实这个龄官更像,身段模样无一处不肖似,可巧又都是江南买来的,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江南独有的风流气韵。”
贾琏遥想片刻,点头道:“这些姊妹中,林妹妹的模样儿是最好的,活似仙子。既像林妹妹,龄官必是个佳人。奶奶忽然提起她作甚?”
凤姐叹道:“我能看出来,别人自然也能看出来,模样儿像大家小姐的一个戏子在台上唱戏是个什么意思呢?在家里也还罢了,若将来有客人来,见到了又会怎么想?回去怎么说?岂非对林妹妹的玷辱?林妹妹一个儿日子本来就过得艰难,再出这些闲话,命都没了。我冷眼瞅着,林妹妹真真是个极好的,不似一些小人看不得咱们好。我心里想着,二爷不如和外头管着小戏子们的蔷哥儿商议商议,寻个理由把龄官打发出去罢。”
贾琏听了,深觉有理,赞同道:“难得奶奶一心替林妹妹着想。林妹妹是个尊贵人,上头惦记着,又和大公主交好,将来的前程不可限量,与林妹妹交好,对咱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这就打发人叫蔷哥儿来,奶奶同他说更好些。”
凤姐方想起是贾蔷管着小戏子,贾蔷素来听自己的话,倒好办事。
贾琏打发人去叫贾蔷,半日后,贾蔷便过来了,闻得根由,一面欢欣雀跃,一面又假意作为难之状,道:“叔叔和婶婶固然是好心好意,只有一件,前儿娘娘额外吩咐了命咱们府上好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