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结构绝对复杂的宴会。
宜仁摇了摇手中的高脚杯,里面是法国最新的红酒, 因保存得当, 通透的红色酒性里还散发着橡木的味道, 有点涩, 可后味醇香, 呵,也算没白来,至少这主人的品味没有那像那张红色烫金的请柬来的叫人反感。
“嗨, 宜兄。”
宜仁听见招呼声, 就抬起头, 微眯了眼睛, 灯光下的角落里, 他愈发慵懒。
“你怎么一个人呆在这儿?到是清闲,若等着他们都知道你早来了, 绝对是要讨教一番的。”
文卓笑嘻嘻的,他举起手中的高脚杯, 自降了半分, 然后抿了一口,而宜仁, 拧巴着眉头, 思索了许久, 终是一饮而尽,然后就将杯子放在一旁的托盘里,才郁郁且无聊的回答了文卓的问题。
“呐~”他撅了撅下巴, 示意文卓看那群身着军装的人,“军阀,我,不感兴趣。”
他看向另一群穿中山装的人,“政客,我,不感兴趣。”
而旁边那群穿满服的,“难道我要和他们讨论讨论我爹当初是个状元,曾为大清王朝服务么?”
然后他用目光瞅向另一群人,那群人穿着锦绣的长衫和马褂,“诺,传统商人,我家呢,如今虽然是经商的,可是啊,我对此半点兴趣也没有。”
接着他用手指了指在侧一边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这些人做西洋买卖的,我只能以爱国为借口,掩饰我的没兴趣。”
之后,文卓看到了一帮子上面穿着西装下身穿长衫滑稽混搭的人群,“你自己看看也就知道,和他们交谈,怎么对得起我的品味。”
最后,他将脸对准了一群混谈的人身上,“那里,鱼龙混杂,还有,我不喜欢香槟。”
宜仁无辜的摊摊手,这都是没办法的事,他只好一个人呆在这静静的喝红酒咯。
文卓嘴角抽抽,这位兄台呢,从小贵气,活得太讲究,又不愿将就,说难听一点就是毛病,一般人还真受不了他,不过他向来任性惯了,其实这恣意的样子,比这个时代里其他人都要来的快活的,叫人艳羡。
“那那个呢?”文卓指了指角落里那几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人。
“什么?”看起来不错的样子,宜仁忽的来了性质。
“新青年。”文卓解释。
“原来如此。”
最近报纸上最火的流派了,他当初没有离开燕京前,在联合大学里任教,那里的教授可是有意思极了,和这一堆热血青年辩论,主题就是“德先生”和“赛先生”,而新青年,就是宣扬这“两位先生”的,只是江南,才是新青年的发源地,这得多亏了那陈先生。
“不去和他们聊聊么?他们听到你在这里,大概会觉得很荣幸。”
“看起来你和他们很熟的样子,令尊不是在打压这些人的‘嚣张气焰’么,你倒是看的开,帮着他们一起干。”
宜仁的语气里充满调侃,惹的文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少年,要热血,要进步。我虽没有宜兄你那般眼界和见识,可也分的清,民主与科学,必是未来发展的主流。”
“嗯,不错,有思想。”宜仁赞同的点头。
“嗳~对了,宜兄准备了怎样的旗袍?说来与我听听。”文卓眼睛里闪烁着八卦之光。
宜仁抬起头,举止贵气,洞悉一切的眸子里,隐隐闪着无赖似的痞气。
“一件除了足够昂贵,别无特点的旗袍。”
一件礼物,决定了宜仁对整个宴会的态度——给足面子,却也只是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