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木启天来看望自己女儿的时候,宜仁已经走后多时。
女孩依旧安安静静的瑟缩在角落里的榻榻米上, 晦暗的地方别人可能看不见?狭隘的地方更有安全感?她低着头, 看不清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 身边除了那两件旗袍, 还多了一张羊皮画卷, 这不是他们木家有的东西,应该是那个小子带来的。
他是商业圈的大佬,可他也是个艺术界的白痴, 他实在欣赏不来这张画上画的东西, 颜色奇奇怪怪, 线条七扭八歪, 整张画抽象得不能以正常的眼光辨析, 可那明明暗暗的对比,总觉得连七八糟的叫人脑子疼, 可他的女儿好像看得懂的样子,因为她的指, 一直在画卷上动作微小的摩挲。
是了, 巡音一定是看得懂的,他家的小姑娘从小就喜欢画画, 她有着惊人的艺术天分, 在小小的时候, 小家伙尿床都尿的与众不同,而且她好动活泼,经常爬上爬下的, 干了坏事还会乖巧的爬到他身边,明明口齿不清,还一声接着一声喊“喋喋……喋喋……抱抱宝宝~”
嗯,总是把后四个字分的异常清楚,可就是叫不清楚“爹”这个字,并且每每到这个字,她老是拉一串口水“噗嗤噗嗤——”的,全黏在自己衣服上了,搞得他哭笑不得。
他们家小宝多可爱啊,木启天突然觉得这个屋子一定是封闭太久了,呛得他鼻子好酸,酸的忍不住……声泪俱下。
是啊,他家小宝那么可爱,要是没那件事发生,她会一直那么可爱下去,她本来可以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长大,成人,在嫁人,她会生一个和她一般可爱的小孩子,她会有一个好丈夫,可是……
都怪他都怪他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他的错!
“你哭了……”
多么孱弱的一句话。
可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那么清晰。
木启天以为自己幻听了,他在抬起头来看向他家的小姑娘时,他家的小姑娘也抬头,看着他!
纯粹的眼睛里光亮亮的,有点怯懦的抖动着高光,可里面实打实的映着自己的样子。
“阿音……”
木启天踉跄的向木巡音走了几步,可女孩惊惧的向墙里缩,她强烈的抖动叫木启天活生生止了步子。
“不怕不怕……我是爹爹啊,我是爹爹啊,我不会伤害你的,不怕……不怕……”
动作僵在原地,话语咽进嗓子里,呜呜吱吱,总算,十几年的辛酸与愧疚都失声在这一刻的欢喜里,他家小姑娘终于开口了,她看得见了,她也能听得见了!
一个叱咤商海的会长,此时老泪纵横,谁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带个女儿,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女孩被男人的哭声惊到了,她愣在墙角里,不懂男人怎么哭的这般伤心,他是谁?爹爹是什么?但看起来这个人……哭的……好可怜。
“你为什么哭?谁欺负你了么?”被欺负会哭的对吧~
木启天忙忙擦掉自己的老泪怕吓到孩子,“没有没有,谁敢欺负你家爹爹,爹爹很厉害的,可以保护阿音不被欺负。”
嗯,他笑得很真诚,看起来没有威胁性,巡音觉得这个人很熟悉,她身体里流动的血脉传导着一种热切的亲近。
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可以亲近,可直觉是是什么?她不知道,她不知道她怎么会知道很多东西,但她选择相信她的直觉,这本身也是一种直觉。
“你哭起来,很难看。”
女孩直言不讳,难看的东西总是给视觉造成一定伤害,难看的东西看的太多,会让她再次拒绝用眼睛感受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