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拉亚的眉头越皱越深,不时微微叹息。
皱眉是因为小洛斯家母牛受伤实在不是时候,狂风暴雨间,人代牲畜翻耕实在辛苦;
叹息是因为讲述这些事情的时候,小洛斯始终微微躬身,语气沉稳平缓,没有愤怒激动,更没有仇恨和指责,只有最后说到小尼娜受伤的肩头,声音才隐约有些呜咽。
也就是这个时候,普拉亚忽然注意到,从早祷到授课一直到自己询问,小洛斯始终端端正正地站在原地,不住淌水的衣袍,已经使脚下的石板印出了一大团水痕。
“圣人走过的道路,荆棘遍布,火焰片片焚烧……”忽然之间,普拉亚嘴唇微动,悄不可闻地默念出这句曾经考校小洛斯的圣言。
听完小洛斯的讲述,教堂安安静静,过了好一会,普拉亚才轻声说话,“现在呢?洛斯你有什么想法?”
“牧师……”小洛斯慢慢地抬起头,用力忍住眼眶里盈盈的雾水:“我想求您一件事……”
“说吧……”普拉亚微微叹息。
是借一头耕牛?还是想免去家庭的夏役?
轻声问话前,普拉亚已经想到了小洛斯可能的反应。
是借一头耕牛?还是想免去家庭几天夏役?
这两件事,或者关系到村民最重要的牲畜,或者关系到城堡里某位亲戚最重要的劳役,就算对于普拉亚,任何一件都不算容易。
可是,这一天的早祷,从小洛斯走进教堂前的用心清洁,到站进教堂的端正认真,再到描述遭遇时的平静平缓,询问洛斯的想法之前,普拉亚就已经决定,帮这位又可怜,又聪明,又规矩,同时又极其虔诚的小家伙度过这一次的艰难。
只不过,当始终虔诚本分的小洛斯,站在这片神圣的场所,终于准备对自己提出请求,终于开始将内心的虔诚和世俗的利益放到一起时,普拉亚还是忍不住又一次深深叹息。
看来又要去找一找管事了……也许,这位小家伙,并不是理想的人选。
正自叹息间,摇头不已的普拉亚忽然顿住,愕然听见了小洛斯终于提出的请求:
“牧师,我想求您教教我怎么治母牛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