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爱卿…”
“呸,老夫的名讳岂能是让你叫的?”
谭阁老激动不已。
唐熠发出一声轻笑, “你还没认清现状吗?朕口中的谭爱卿是他啊。”
纤纤玉指指向殿内一青年,那人被点名虽有片刻惊慌之色, 却飞快的调整了状态, 沉稳而又儒雅。
这便是谭阁老的孙子, 当年被梁王当成人质威胁谭阁老叛变的小谭大人。
他少年早慧, 瞒着家中众人参加科举, 指派到贫困的州县当知府,吃尽苦头,后被调回翰林院担任侍读, 临近三十被切掉手指, 仕途中断, 若不是后来唐熠决心换掉朝堂的老人, 他哪有重新出仕的机会?
唐熠原以为破格重用小谭大人能平复谭阁老的一些失落和郁闷,却没想到谭阁老对权力是那样的固执。
身不由己,一步错便是步步错, 放在谭阁老身上真是太合适不过了。
唐熠望着底下面容憔悴,可怜又可恨的老人,轻叹了口气。
两个月前,扬州惠山书院。
一轮弯月挂在山巅上,黑森森的林子里时不时传来一两声寒鸦的鸣叫。
一道影子趁着夜色推开了山长的院门。
“山长, 今日放榜了!”
“几人?”
督学看了一眼面带憧憬之色的老山长,转过头去,抽出腰间的烟枪,吸了两口,便发泄一般将烟嘴放在桌腿边狠狠敲击。
“两人。”
老山长愣了下,斟茶笑道:“两人入了一甲?”
督学咬牙切齿,“一共两人!”
老山长手一抖,茶盏一晃,枣红色的茶汤便荡了出来,玷污了素净的长袍。
“怎会?”又问:“去年呢?”
去岁新皇登基,开了恩科的。
督学痛心疾首,“四个。”
山长不解,喃喃道:“怎会这么少?”
“那前些年呢?”
“二十来个呢。去年前,咱惠山书院是多风光?扬州城中哪户人家不想将儿郎送到惠山上来啊,如今……”想到隔墙有耳,督学将嘴边的话强行咽下去,起身关了窗。
“皇上如今要重用那些粗鄙的农人、工匠,让他们做官,更说我们这些读书人肩不能提手不能扛,是无用之人,只会做文章背书的人是朝廷的蠹虫。可不待见咱们呢。”
“简直是无稽之谈!有道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皇上亲近那些山野农夫作甚?泥瓦匠能帮他治理江山社稷吗?”
山长出身寒门,靠着读书科举才摆脱了贫困,只是他性情孤傲,仕途上遭了几番排挤,后来便辞官来到了惠山书院。
此地的督学跟他是同届考生,又一同得过谭阁老的提携,两人算是师兄弟了,相互扶持,将惠山书院做成了扬州的一块招牌。
惠山书院声名鹊起后,山长便开始隐退,醉心于古籍,潜心编书,对于这外头的变化不甚了解。
督学跟山长不同,他出身于没落的勋贵之家,又是庶子,打小尝尽人情冷暖,参加科举后主动请缨去江南,摆脱家族的掌控和压榨。
得益于年少时的经历,督学在这便如鱼得水,又不忘和京城中的恩师、师兄弟们联系,到了考试前夕,便会弄到一些考题,再对学子适当提点,惠山书院的学子便占据红榜上的小半名额。
因而,督学得了不少好处,可如今因为唐熠的改革,他再也捞不着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