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御史们隔三岔五地在朝堂上弹劾某某官某某大人已是稀松平常的惯例。
有时候为了挖掘弹劾的素材, 他们蹲守市井街头,体察民情, 暗搓搓观察有无哪家纨绔子孙拿了百姓的东西不给银子;在哪府官邸需重新修筑改造时混入府中偷偷丈量门宽阶高查看违制否;偶尔乔装打扮在秦楼楚馆外头监视有无失足踏入此地寻花问柳的朝中官员,通常这种情况下御史们一般都会略有收获。
甚至丧心病狂起来时,连当今圣上在后宫的雨露撒的匀不匀称都要奏本谏言一番。
以至于大缙皇帝对待御史历来有一种传统, 对待确实得用倚重的都会提前赐一件免死的物什, 就怕自己哪天实在气昏头忍无可忍把人拖出去给砍了,回头气消了又后悔。
刘御史没有那免死的物什护身, 但拦不住他照样怼人怼得酣畅淋漓毫无顾忌, 宁可错弹一千,也绝不漏掉一个。
且自从他刚任御史不久便将一个与岑国通敌的武官弹劾至罢黜处死后, 不知是不是以为一个武官是黑的, 全天下武官就皆是黑的,一门心思盯牢武官怼。
刘御史最爱怼的武官是曾在闹市将他踹翻的范将军,其次便是暂隐西北数年生擒反贼裕王, 返京后位列武勋之首的朱家。
从最开始刘御史弹劾时, 在朝众将群情激昂, 到如今刘御史慷慨陈词时, 在朝众将权当他在放屁。
范将军由于不通文墨,听刘御史在那言表朱家怙恩恃宠专横跋扈一类的陈词滥调,还忍不住低头打了个哈欠。
倒是沈闻仲,自问在工部鞠躬尽瘁数十载,无赏无赞也罢了, 哪知今日还给只弹武官的刘御史给顺带一起弹了。
心中愤慨,当即驳斥道:“无稽之谈。”
刘御史不理沈闻仲,兀自对当今圣上道:“微臣有人证!”
“哦。”圣上闻言不置可否,朱家若是个奸的,早八百年前就能同裕王勾勾搭搭里应外合了。
刘御史再接再厉道:“正乃礼部郎中严臻的元配夫人张氏。”
圣上意兴阑珊道:“那便依卿之言召来问询即是。”
命妇归皇后管,皇后将严夫人宣进宫中不到半日,便至御书房向皇上禀明原委,皇上命刑部重理此案。
虽说是一桩八年前的案子,可是事发在众目睽睽之下,人证数十,于是不足两日便结案结得清清楚楚,连办事的刑部官员都想不透,此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当年严氏族人私自处置已是不牵连旁人最稳妥的结果,为何还会蠢得再将事闹开,还传到了圣上面前?
严氏女严慧害人未遂流放三千里,礼部郎中严臻不教而罚罢官出京。
得知严郎中被罢官,严母老泪纵横悔不当初:“我错了,我就不该一时心软放了张氏出府去寻宁国公夫人求情,结果现下累及我儿丢了官,他日下得黄泉,我有何面目去见严氏的列祖列宗!”
严夫人张氏又何尝不在追悔莫及,她如何能料到,那日跟沈慕涟好话说尽,沈慕涟却径直乘了马车扬长而去,她气极之下在沈府外添油加醋地破口大骂,直到朱氏出来才灰溜溜遁走,就这会功夫让那刘御史捡了话去。
被娘和媳妇坑成白身的严郎中简直如造晴天霹雳。
这么些年,因严慧惹出的事他在官场并不顺遂,时常看到沈闻仲都觉矮一头,可他伏低做小忍气吞声就盼着此事快快烟消云散,谁知临了却叫张氏给搅黄了。
严郎中看了一眼严母,怨不出口,只得转头指向张氏,咬牙切齿道:“你即如此惦念舍不下那个不孝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