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着青石台阶步入千禧池内, 三面放下图案繁丽精美的挂毯御寒,仅敞开一面对着水池上的歌台舞榭,数盏龙凤呈祥的八角宫灯高高悬挂, 四周又有与人还高的的红烛垂蜡燃芯, 衬得满室灯烛辉煌流光溢彩。
室内很热闹,今日凡能进宫的女客皆是盛装出席, 衣香鬓影、珠围翠绕, 饶是自顾矜持相互寒暄时放低声量轻言轻语,可禁不住人多, 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地便喧腾开来。
满目华冠锦服中另有扎着双平髻的宫娥们忙忙碌碌穿梭其中, 引领接待摆盘置物,粉桃的裙摆随之荡起一**娇俏的弧度。
沈慕涟暗自庆幸,还好无需在寒风中生生冻上几个时辰。
她在门口稍许停伫了会儿, 察觉有些人的视线已若有似无地朝这边瞥来, 她佯装不知侧身避让了进出的宫娥, 顺势走入屋里眺目找寻外祖母和姚庆伯夫人的身影。
只是没想到要找的人尚未找到, 意料之外的人却先凑了上来。
来人妆扮得比上回见面时还要浮华,浓妆艳裹花团锦簇浑身上下没一处不充斥着“奢侈富贵”,正是之前为了严家姑娘的事给她下过帖子,最后话不投机不欢而散的宁国公傅夫人。
宁国公夫人步履款款行至沈慕涟跟前挡住她的去路,朱唇轻启道, “这不是沈小姐吗?”
说话间涂了花汁蔻丹的手指拂过梳得齐整的发髻,于是腕上成串的金镯,耳垂下晃动的金坠,髻间晶莹辉耀的发簪步摇,在灯烛映射下如霞光万道齐齐闪向沈慕涟,亮得她眼前漫天金星,都不自觉地后退了小半步。
宁国公夫人勾唇一笑,权以为她是怯了,心想也难怪。
沈家是矮门小户短见薄识,信忠侯府掌家的刘氏是小妇养的井底□□一只,两府间没一个有能力会同她教诲提点的,难怪自走进了千禧池就像头小羊羔似得懵懂无助,期期艾艾地左顾右盼,怕是在找戚无遐。
“你在寻姚庆伯夫人吗?她还未到。”
沈慕涟不着痕迹地挪了挪步子,尽量避开对方金饰的闪光点,闻言恭顺道:“多谢夫人告知。”
就这么说了三句话的功夫,宁国公夫人的追捧者一个接一个相继冒头,她们也不认识沈慕涟,不过见宁国公夫人有心为难,是以察言观色,不怀好意地上前将沈慕涟半包围住,隔绝她人的探究。
“夫人,这是哪家的沈小姐?”有人帮闲钻懒地问道。
宁国公夫人笑道:“我唤沈小姐是逗趣话,没瞧见人家梳着夫人髻吗?这是信忠侯府的世子夫人。”
“哦……造了木人桩的那个。”
“近日被宝临郡王妃盖过风头的世子夫人阿。”
沈慕涟:这种三姑六婆碎嘴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说好的名门贵妇呢?
沈慕涟的目光直视向包围圈里唯一的熟人,想要不引人注目地离开,就要她这个主事的开口了。
宁国公夫人却揣着明白装糊涂,故作熟络地继续跟她寒暄道:“提起宝临郡王妃,不知沈小姐可知她在府中安好?”
宝亲王妃和宝临郡王妃前些时候被太后老人家责罚在府里闭门思过京中谁人不知,宁国公夫人完全是明知故问。
“听闻姑母在府里静思修养,劳夫人挂心了。”沈慕涟轻描淡写提了一句,以防她刨根问底,主动转了话锋道,“慕涟犹记得上回见夫人还是为了严家姑娘的事,自从严家姑娘流放出京,我便不知她现今如何了,既夫人与严夫人有恩,不晓得是否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