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偃蹇兮姣服,芳菲菲兮满堂。
五音纷兮繁会,君欣欣兮乐康。2
不知是乐声诱人,还是舞蹈惑意,欧阳庭只觉得真有一阵天光自正东乍亮。馥郁的香气立时满了整座殿堂,而云端仿佛有神君降临。这些人见之欢呼喜乐,直盯着光亮之处不肯转移。那眼中灼灼灿灿,有的大声念诵,有的情不自禁泪流满面,有的狂笑喜乐,仿佛癫狂难以自持。
欧阳庭就静静地看着那头冠三维之冠,服九色云霞之服的男子稳坐云端,由着这些人狂歌烈舞。那男子始终面带微笑,安之若素。不知过了多久,风起云卷光彩消散,这些人多番祝祷后才依次散去,不少人频频回首,恋恋不舍怅然若失。
此时欧阳庭才发觉,此间竟已趋日暮时分。他并未随这些人离去,而是站在原地静候。
不一刻他身侧风有细微流转,欧阳庭便冲那方向恭敬一拜:“元阳父。”
“哦……这可是太过古早的名号了。你还是如此刻此间那般称呼吧。”一个如钟鼓之声般悦耳舒畅的男中音这样道,“不过难为你还记得我,亢宿星君。”
“自不敢忘。”欧阳庭没有起身,依旧肃然道,“不过,后进依东王公之愿便是。”
这人朗笑三声,伸手托住他胳膊扶他起身道:“顽皮。”
欧阳庭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心里念叨这可是活了至少三万六千岁的大人物,被他说一句“顽皮”仿佛也说得过去。
“那麽,星君小友,何事访昆仑?”那人语带笑意,眼中亦是亲切关怀之态。
敬天以皇名,立祀于东,故有东皇。
太者广之名,一者无二也。大道坦荡,何有桎梏。包罗万象,通而为一。
是谓东皇太一。
“一个名字罢了,怎麽称呼其实都好。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东皇太一,阿不,东王公与欧阳庭在这日暮时分显得格外宽敞幽静的宫殿中行走。
欧阳庭恭敬地慢他半步:“东王公所言极是。”
东王公见他无意开门见山便笑道:“想来路上你见过屏翳了。”
“是,正是云中君引路。”欧阳庭扫了一眼行过的一方碧波,夕阳映在湖面上,点点灿烂金光,“还未谢过东王公肯拨冗一见。”
“那隘口处的法阵颇为奇特,若存心不良者,也不会来此地。”东王公微微颔首。
“不知此地除后进外,还有谁有幸?”欧阳庭一副真心想知道似的发问。
东王公略一顿,面上露出追忆过往的神色:“都来过。只是这沧桑岁月,人事变迁……”言于此他摇头笑道,“如今还知道此地者谁也不是清闲之辈,当真清闲之辈又何须选这里打发辰光。”
“千山万水,千沟万壑,拦的是不来的人。”欧阳庭这样说。
东王公脚步一顿,面上露出几分探究之色:“星君当真如此以为?”
欧阳庭坦然道:“是。”
东王公定定看他一阵忽而笑了:“所以如今来的,不过你我罢了。”
“后进之幸也。”欧阳庭恭恭敬敬拜了一拜。
东王公待他礼罢方道:“你不便出口之言我也不问,至于你可能所求那物,确曾在昆仑墟。”他不无惆怅地打量周围古朴庄重的宫阙,“此地,便是昆仑墟。”
话音方落,周围的一切如被时光迅速侵蚀般暗淡褪色。那高大宏伟的宫阙被不详的光芒渗透,摧枯拉朽般**倾倒,眼前的一泓白水在回神时也化成了一潭泥泽。
欢声笑语没有了,歌吹乐舞没有了,九重殿堂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