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走了一段,思君忽然冲她一笑:“三妹妹,你看看那是谁的?”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盏四角灯上绣的是“喜鹊谈梅”,灯下挂着寥寥几根布条。
“就这么点儿。”林姨娘皱眉道:“我就说你这回挑的图样子不好,太普通了,人家都会绣这个。”
思君含笑:“姨娘不知,不剑走偏锋,不标新立异,往往寻常图案才能见真功夫。您瞧,三妹妹的彩灯也有不少人喜欢呢。”
林姨娘垮着脸扫她一眼:“比不上大姑娘心灵手巧。”
思冰很不高兴地扭扭肩,丢下了思君牵着她的手。
上元节的永乐长街一步一景,每走一小段,都有商贩们在变着花样吸引路人。譬如酒楼门前的舞龙舞狮,绸缎庄外面的高跷表演,就连小小的包子铺都请了个说书人来撑场面。那人讲的是当年老安阳侯大战西凉兵的故事,讲到激情澎湃处,唾沫横飞,游人大多毫不介意,一边吃着包子,一边不住地叫好。
“老侯爷不信啊,那西凉人再怎么能耐,总不会长了三头六臂吧?就算他有三头六臂,咱们也得一刀刀给他卸下来喽!话音刚落,只见老侯爷抄起他那柄银月长刀,马鞭一挥,便单枪匹马闯入敌方阵中……”
“这西凉将军一死呀,咱们大齐军气势如虹,一鼓作气打到了西凉王城下,逼得那老西凉王出来议和……”
有人听了好笑,且不管后事,只问他:“那西凉将军到底有没有三头六臂啊?老侯爷后来卸他几根胳膊几条腿?”
说书人眉一横:“那场大战打得昏天黑地,老侯爷杀的西凉兵不计其数,满地都是他们的断胳膊断腿儿,谁还数得清楚?”
听众一阵哄笑。
大家正听得起劲,思真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林姨娘的头发,奶声奶气地喊:“阿娘,真儿要吃那个红糖包子!”
林姨娘拍下他黏糊糊的小手:“你不刚吃了糖画吗?怎么又要吃,甜的吃多了不好。”
“真儿就要吃嘛,阿娘,阿娘——”
林姨娘烦得很,赶紧抱着他逃离包子铺。
刚走没几步,就看到前面一盏彩灯眼熟得紧。
“哎?这不是二姐姐的灯嘛?”思冰眼尖,一眼认出了“大黄鸡与小黄鸭之恋”。那灯下空空荡荡的,一根布条也没有,她忽然有点幸灾乐祸,“嘿,还没人给二姐姐的花灯贴条呢。”
林姨娘看着那歪七竖八的针脚,毫无美感的绣图,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大姑娘说得对,刺绣啊就得看真功夫,搞些什么旁门左道的,那就是不行。”
思茹干笑两声,丑就丑,要你喜欢。
思君忙道:“不是的,二妹妹心思灵巧,图样新颖,自然有我们比不上的好处。”
“就属你最会说话。”林姨娘尖着嗓子笑她,“好的也叫你说了,歹的也叫你说了,难怪老爷最疼你。”
思君尴尬地垂头不语。
这一路说说笑笑,不知不觉也逛到永乐街的尽头。街头和葫芦街交界的那块空场地,此刻临时搭起一座戏台子,下面挤满了人,个个都在翘首以待即将开演的《玉堂春》。
其实《玉堂春》并非什么新鲜戏目,但唱这出戏的“彩云班”却是卢家千里迢迢从京城请来的。彩云班中有一青衣久负盛名,人称“京城第一名旦”。此刻台下人头攒动,道路挤得水泄不通,也大多都是冲着这位青衣来的。
花灯一直沿街挂到了戏台下,最邻近戏台那盏六角灯格外明亮,吸引了不少人驻足欣赏。
思茹探头去望了一眼,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