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录人牵着马匹去往下一家收礼,姚氏夫妇不得不重新考虑起长子今后的前途来。
思佑今年十三,下一回院试得等到三年后, 那时他也才十六,不过是杜元泰如今的年纪。十六岁考上秀才, 并不算晚, 可是姚济民却觉得儿子无论如何都不是块读书的料,再读下去也是浪费时间。不如趁早作罢, 跟他学医治病,总好过今后一事无成。
“再让他读三年哪里不好了?咱们又不是供不起。”何氏犹不肯死心,她就这么一个儿子, 哪怕外人再怎么说思佑天资愚笨,她都相信儿子有朝一日定能鲤鱼跃龙门, 叫人刮目相看。
“不是供不供得起的问题。”姚济民觉得妇人简直不可理喻, “你瞧瞧佑哥儿给你惯得, 这么大人了,为人处世畏畏缩缩, 凡事没个主张, 只想依赖他人。咱们今天能供得起他上府学,但能养他一辈子?”
“你不养,我养!”何氏哭哭唧唧地独自回房,一碗稀粥都没喝下。
整整一天,姚思佑都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出来。姚氏夫妇便为这事争论个没完, 从饭桌吵到床头,再从内宅吵到医馆,弄得大家都没什么心思干别的。尤其杜元泰,夹在里面处境十分尴尬。
到了晚上,思茹决定去找这个弟弟谈谈。
她知道,思佑不是那么无能的人。他有明确的是非观,从不与府学那些纨绔们同流合污;不论平时多么软弱,关键时刻,他依然会为了家人挺身而出。
不过姚老爹说得对,何氏将他保护得太好了,且不说饮食起居照顾得无微不至,连人生都给他制订了好几个五年计划。姚思佑从来没有主动想过他需要什么、擅长什么,将来要去做什么,才会一遇到事情便不知所措。
“佑哥儿。”思茹推开门,见他正侧身窝在床上,鞋子都没脱,“你不吃饭啦?”
“……”他原本想假装睡着,又觉得自己装得不像,干脆道,“杜兄问过了,不吃,肚子疼。”
思茹笑道:“你杜兄也肚子疼呢。”
“啊?”思佑翻了个身,坐起来,“他怎么了?”
“还不是你一语成谶?天天说人家祈州第二,祈州第二,这回倒好,真考了个第二。”
思佑撇撇嘴,委屈道:“他是一甲第二,还成了廪生,有什么不开心的?”所谓廪生,便是府学中成绩优秀者,每月可从州府领取四两文银的廪饩。
“话不是这样说。”思茹认真看着他,“你个小呆瓜,总拿‘祈州第二才子’挂在嘴边,难道看不出来,人家并不甘于做这个千年老二?人哪,总是有了好的,就想更好的,尤其那些心高气傲的人,不会喜欢屈人之下的。”
思佑仔细回想一番,道:“确实如此。”
“所以呀,他这回真考了第二,可不是正应了那头衔?你没考中,很失落,他没得第一,也高兴不起来。其实本质上差不多,都是没达到自己所预期的目标而已,对不对?”思茹前世是个学渣,十分擅长给自己找些宽慰的借口。
思佑撑着下巴,想了想:“对……也不对……至少旁人看来,他高中,我落榜,怎么能一样呢?”
嘿,这小伙子脑袋还转得挺快,居然没给他绕进去。思茹又道:“旁人说旁人的,与你何干?他们帮你考试还是帮你做官?佑哥儿,科考固然重要,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得照这个路子走啊。你自己喜欢干什么,今后有什么打算,想过没有?”
姚思佑的眼神一片呆滞,然后茫然地摇摇头:“没有。娘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我只晓得,考不好的话,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