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 察举从城门口接了三箱子从河内府送来的“货”。河内府那边的人走旱道,三天两头就有货来,但每次货量都不大, 因此他只用叫了一个名为阿鲁的小弟帮忙,推了辆板车便上路。
阿鲁是个牧民, 向来寡言少语, 干起活来却是没的说,一人推着种如沉石的三口大箱子不在话下, 而且从不抱怨。察举知道,上面最最欣赏这样的人。
“阿鲁,你老婆呢?”
“斋戒日可回去?”
“我那弄来一瓶大齐的好酒, 不过你可能不喜欢,不够味儿。”
夜路漫长, 察举一路上没话找话, 阿鲁顶多就回个“嗯”或者“啊”, 偶尔笑两声,以示友好。察举摇摇头, 这人好是好, 就是太过无趣。
他们沿着山麓前行,黑森森的山林间阴风阵阵,察举却止不住地连打哈欠。
忽地山上窸窸窣窣一响,紧接着便看到一抹黑影掠过,察举顿时来了精神:“阿鲁, 你看到了么?!”
那里似乎有个人。
阿鲁重重地点头。
察举心一沉,这山里人迹罕至,他走了这么多遭来回,从未看见过一个人,这是怎么回事?他眯着眼往那树影婆娑的地方瞅,又没甚动静了,刚才可能是他和阿鲁都眼花了吧……
他努力定了定心神,继续往前走,骨碌碌——
山上又滚下来几个石头,落在他脚边。
他猛一抬头,这次绝对没有眼花,那树枝间分明坐了个人,头大身子短,正甩着两条腿阴恻恻地盯着自己看!
“哇啊啊啊啊——”阿鲁手舞足蹈叽里咕噜叫起来。
哼,跟老子装神弄鬼!
“阿鲁,看好货!”察举一抹络腮胡子,纵身追了上去,只见那黑影往顺林里一闪,没多久便蹿出好几丈远。
那叫阿鲁的西凉汉子唇角一勾,身后便多了一人。
“快,把我装进去。”
“阿鲁”看她头上戴着一圈硕大的草环,忍俊不禁,伸手替她摘下扔进树林里。然后转身去开那板车上的一口箱子,从里面拧出来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
“先把他藏起来吧,来不及管他了。”思茹一面说着,一面自己往那箱子里钻。今日她翻遍全城,又找到一件中原女子的衣服换回来。
察举垂头丧气回来的时候,“阿鲁”正好重新锁上箱子。
“阿鲁,你见到那个人了没?”
“阿鲁”摇摇头。
“奇了怪了。”察举捶了捶自己的太阳穴,难道真的是太困了?方才他分明见到一个人坐在树上,可追了一里路,才发现那不过就是只山猫。
东方的天幕已有暗黑转为深蓝,遥遥挂着一颗启明星。
“赶紧上路吧。”察举吩咐道,“再迟就要挨骂了。”
“嗯。”“阿鲁”应声,重新推起板车,跟在他身后。
那谷口的守卫一见到他,老远便嚷嚷着:“察举,你又迟了!天都快亮了!”
察举不敢说路上疑似碰到个人影,只得点头哈腰地抱歉赔笑,又听那岗哨上的秃头道轻声道:“机关撤了,送进去吧。”
察举颔首:“是。”
阿鲁正要跟着他往里走,却被喊停、
那秃头指着他道:“你留下来,叫察举自己送进去。”
察举张了张嘴巴:“啊?”这三口箱子真不是一般人能推的,他试过一次,走了没几步,腰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