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巴尔低沉的嗓音夹在北风里, 听得不大真切:“他……是小安阳侯么?”
这样恶劣的天气,那碗羊汤没能暖多久。思茹趁着它还有点点温热,仰头喝光, 哈了一口暖气,脸藏在白茫茫的雾里。
“大哥, 对不起。”
“是大哥对不起你。”
他心里埋藏了一个秘密两个月之久, 一直不敢跟她说。
小安阳侯至今音讯全无,而当日由龙骧将军麾下护送回大齐的那支人马, 在回乡路上遭遇埋伏,几乎全军覆没……早该想到,那批大齐苦工参与了武器的制作, 塔厉不会放他们活着回去。
他知道,她的亲弟弟也在其中。
“大哥不要这么说, 塔厉奸险狡诈, 早有预谋, 这不是你的错。”她撩了下眼皮,撇撇嘴道, “要怪就怪那个安阳侯, 害我们误入歧途。”
话虽这么说,她却只恨自己,既不能上阵,也不懂军法,更不会凭空变出粮草药品, 只能眼看着两万王廷大军在这梭其城一天天耗下去,人数越来越少,就像这永无尽头的冬日一般,令人渐渐沉沦绝望。
“安阳侯有消息了么?”她装作不经意地问。
上山以后,便再也得不到外界一丁点儿消息。努巴尔摇头,在她身侧道:“妹子,你别怕,小安阳侯那样的人,不会有事的。就算城破,身死,大哥也会把你完完好好地送回大齐……”
“不。”思茹断然截住了他的话,“大哥,你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我们不过是一人生,一人死,大哥你是西凉王,关系着两国千千万万百姓的生死。就算梭其城守不住了,你也得好好活着,赤赤儿将军还在王城苦苦坚守。”
太阳坠入山间,梭其城终陷黑暗。
她一语成谶。
没过多久,王廷大军破釜沉舟的最后一次突围宣告失败。塔厉叛军攻上山来,乌哈尔将军带着千余残兵败将逃回城内,城门落下,试图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然而叛军并没有急着攻城,因为他们的主力还在王城与白稷,对于梭其,他们只需以逸待劳,等待着王廷军在饥寒交迫中自取灭亡。
双方僵持到除夕那日,驻守在城楼上的士兵喝下了最后一碗漂着点腥子的羊汤,暖了暖身子,而后握起刀枪箭弩,神色肃杀。
乌哈尔将军命令他们,梭其城可以失守,但一定要将西凉王活着送出去。
他们没有退路。
而此时城内一间大宅内,燃着快要烧尽的炭火,微微火星顽强地闪烁几下,随即又黯了下去。
那火炉边站着两个虎背熊腰的汉子,面容一如既往的坚毅。
“陛下,该走了。”昆布道。
“乌哈尔将军已经准备好了。”另一个是塞普,长久没吃上顿饱饭,他说话时也显得有些中气不足。
努巴尔从暗处走过来,他脸上有一处新伤,是前几日在城楼上不慎被羽箭擦到的,让他看上去愈加阴沉。
“怎么走?有把握么?”
二人面面相觑,只好将乌哈尔将军的计划说出来:他们计划让乌哈尔将军打扮成西凉王的样子,率主力冲出城门与叛军交战,做出最后一搏的假象。然后再派一支精锐骑兵,趁乱护送真正的西凉王下山。
努巴尔冷笑:“你们当叛军都是傻子么?就算逃出去,孤王岂不是成了弃城丢卒的苟且之辈?今后还有何面目面对我西凉子民?”
昆布叹:“陛下息怒,实在别无他法。”
努巴尔眯了一眼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