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疾看得一恍,险些想:这是要度我上西天了?想完了,这才缓缓回过神来。素蟾垂眼看住她,明明没说话,吴疾却觉得他又在叹气了。
她先前听过此行路线的科普,此刻已经辨认出这是在船上,有气无力问道:“咱们这是到哪了?”
素蟾道:“今夜就到恭州。”
吴疾如蒙大赦,精神了一些,“法师,这回又多亏你了。我看你能专职养花了!”
素蟾微微一愣,唇角竟几不可察地微微勾起了。
吴疾这话本来是脱口而出、惯性逗嗝儿,她从认识素蟾以來,还从未见他笑过。他也没有笑得如何明显,只是这一点点笑意,整个船舱似乎都被照亮了。
吴疾作为一个(理论上的)男人,竟也被他颜值所慑,一时间甚至说不出话来了。他隔了一会儿,才略带震惊地问道:“法师,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你到底是不是和尚?”
——在她记忆里,其实并没有“和尚”这个词,这也是她一直无法确定的原因,所以只能按这两个字的发音去问。这话一问出口,果然素蟾反问了:“和尚?”似乎对此一无所知。
“和尚就是……不能杀生所以不能吃肉、要清心寡欲所以不能娶妻的人?”吴疾试探地问道。
素蟾道:“万物皆是生灵,缘何食荤是杀生,食素就不是杀生?”
吴疾:“……你说的很有道理。那法师为什么一直吃素?”
“走兽灵智高些,遭人宰杀烹饪之后,怨气化作浊气,远大于蔬果五谷,食之于修行有碍。”
吴疾脑补了一下自己啃苹果时,苹果其实在无声惨叫,说:“我们还是来聊聊娶妻问题吧……”
素蟾这回不说话了,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吴疾觉得自己已经懂了,笑眯眯道:“当我没问。哎,等咱们到了恭州,你陪我们一起治病吗?”
素蟾道:“ 我还要去寻我那位同门。”
两人这样闲聊,其实也是吴疾为了暂时转移注意力,减轻身体上的不适而已。她还待再问问有关素蟾这位同门的事,船舱帘子突然被人掀起,白鹿归披着一身月色走了进来,道:“靠岸了。”
……
三人下得小船,换车马而行,吴疾一路东倒西歪不提,马车趁夜走了一个时辰,从尚算热闹的渡口出发、一径往西,竟然渐渐离了人迹,眼看着像是要往深山老林里钻。
这一路走来,吴疾连说话的力气都欠奉,恭州不比战后重建情况还不错的绣州、慈州,很是荒凉,大晚上的也没什么风土人情可看。这马车的条件比他们先前还不如,颠得人脑袋里都能听见大海的声音了。吴疾摇摇摆摆,问素蟾:“现在是往哪走?”
“香山。”
吴疾一听“香山”,险些抖个机灵问“咱们是去看枫叶么”,可到了山脚下,才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皇家园林,就是个壁立千仞啊!
越是险峻的山,大晚上看就越渗人:夜色之下,这山头一望无际、崇岭奇峰,十足的天险。
到了这里,就只能下车步行了,马是绝对走不上去的。吴疾光是站着都费劲了,望着山头一阵呆滞。没等她表示什么,身后素蟾弯下腰,自然地伸手揽住了她,把她稳稳地托起来了。
吴疾扒着他肩头,内心悲从中来:他上辈子绝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被人抱闺女似的这么抱着。她带着心头蛋蛋的哀伤,问:“那位神医就住在这山里?”
素蟾点了点头,托着她往前走了两步,轻轻一跃,浮空而起,陡然跃出数丈之远,落在了陡峭的山路上。
吴疾闭嘴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