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只有江南的煦风暖水才能养出那样的人。连头发尖儿都养得水润灵秀, 整个人都仿佛润着水光。
池望也曾听梁煜说过二人相遇的经过,临至此地, 他也大概懂得了梁煜那时的心情。此处莫管是人还是景,都不过四个字——美色误人罢了。
感慨了一番,池望裹紧了身上的夹袄快步往目的走去。到了林府门前被迎入内,直到坐到烧起的火盆之前,才敢略略喘一口气。
林海瞧着他笑说:“你从京上来,想来受不得此处湿凉。”
下人递给池望一个暖手的手炉, 池望谢过,也玩笑说:“我本以为最难的乃是虚与委蛇。想不到竟是被寒冬打了一个措手不, 实在是惭愧惭愧。”
二人说了一番闲话, 直至身上都不那么冷了,脑子也活泛起来才说起正事。
“这次漕运沉船事故,泰汇昙必亡无疑。但太子为了保他,已经派人在朝中混淆视听, 把过错推到林大人身上。不过林公实在不必为此忧心。殿下传下话来,此事只管交由他去解决。
无论是谁来劝林公上书认错,都不必理会。”
林海点点头。如若是以往,他心中必生疑窦。但现在他对梁煜的承诺是十分的放心。一点儿多余的担心都没有。
“瞻远放心, 我已经对外称病多时了,”林海拍着腿只管笑着说,“怕是要病到春来都好不了了。”
池望想到初来之时,这位探花郎还有些萧索的西风之感。自从女儿回来以后,他便慢慢恢复过来,拾回当年名动京城的一二风姿。
这病装得实在是有些名不副实。
“说句实话,若不是此回时机恰当,这盐税沉船一案,我的确是脱不了干系。”林海如此叹道。
池望也觉得此次行动有些冒险,缓缓而道:“如若按以往,盐税可以分而化之。地方拨款不用向京内调请,由各地税收平划。然而近年皇宫修缮宫宇,库内难免吃紧,急需现银。收上来的盐税也就不往其他地方调动,只管往京里去了。
如果是以前,这一举想来是会留下破绽。有心人难免会拿来做文章。但是这次,可寻不得胡搅蛮缠的理由。毕竟那皇宫,是陛下和太子殿下一律主张修的。那银子紧着谁,自然一目了然。若是聪明一些的,就不会去剥扯陛下的面子。”
说完,池望喝了一口茶,只觉得里外熨帖。读书人总是有些毛病的。瞧见当权者为了个人喜好便大兴土木,少不得要批一批是在劳民伤财。
他从宫中得知,这次修缮宫宇与往日的架势大不同。与其说是修缮,不如说想推倒重建。从里头一直换到外头。
池望从小便听大人说起当今六下江南的故事。下完江南后,朝廷勒紧了裤腰带,苦巴巴地过了好些年才恢复过来。朝廷尚且苦巴巴,那被加重了徭役赋税的百姓们又当如何?
每每想起这个,池望就想把各宫殿墙上的金箔扯下来,劫富济贫。
他捏了捏发疼的额角,心道:真是与阿灼颐书两个人待在一处久了,总想些莫名其妙的无聊东西。
林海迟疑了一下,说:“说到修缮宫宇……”
池望做了请的动作,“林公有话不妨直说。”
“是关于殿下曾提到关于金砖,我也派手下人去查过,奈何没有任何消息。”林海不由皱眉疑惑道,“此事当真存在?”
池望摇摇头,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