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如此,皇后还是忙的。于是便邀请王贤妃与甄贵妃前来帮忙。甄贵妃推说身体不适不来,只有王贤妃带着宫侍来了。
以往她都是很积极的模样, 这个话那个活总要添说一二句, 好显得自己的才干来。可今日却是倦倦的, 只管帮着皇后并不逾矩。
忙完了事情, 奉上茶来。池皇后仔细看去, 发现王贤妃的两只眼睛发着红肿, 不由道:“今日你瞧着没什么精神。”
王贤妃捧着杯子, 苦涩笑道:“人一旦上了年纪,精神头便不如以往。稍有些什么, 就伤春悲秋的。倒叫皇后娘娘看了笑话。”
皇后仿佛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只道:“人生不满百, 常怀千岁忧。将心放一放,便也没有这般多烦恼了。”
“话虽如此,却也要放得下啊, ”王贤妃拿着帕子一下捂住了眼睛,“偏是入了魔怔一般,给人当着马前卒,图得什么?命里就不是他的!”
说到这里王贤妃已然是忍不住哭泣,嚎啕起来:“那孩子早就魔怔了, 魔怔了,图得什么呀!”
皇帝的意思肃王母子都是明白的。但与梁机一身斗志相反,王贤妃十分反对儿子把自己送上去当枪使。经历了一场挫折后,她早就觉得这样的结果早就是命里定下来的。
可她的孩子始终不信!从原本只是争一口气,到后头要争父皇的偏爱,最后争成了一只乌眼鸡,可已经不知道要争什么,只知道要争!
可是再这么下去,能得来什么好?就不怕把自个儿的命送进去?
王贤妃劝了儿子很多次,但梁机没有一句听得进去。得知儿子在前朝上蹿下跳阻止新政实施。心惊胆战的王贤妃是终日睡不好觉,头发大把大把地掉,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阻止已经疯魔的儿子了。
她今天来清宁宫是因为心中的害怕烦躁已经是到了一个憋不住的地步,最重要的却是想向皇后求情。求皇后能在太子面前说一说好话,若是肃王哪一日做了什么冒犯之举,请太子千万要饶了这个兄弟的性命。
可话到嘴边,贤妃却又不知怎么说好。她怕一开口,就让皇后误会在自己心中太子是一个残害手足的凶暴之人。呜呜咽咽半晌,她哭道:“此一切都是我的错处,我就不该,不该将他教得那般争强好胜!”
皇后听得她这些话,倒有一二分唏嘘。一时也不去理会这哭声里是几分害怕的苦;几分愁烦的哭;还是几分做戏的哭。只叫朱砂石青端水拿帕子,叫珠镜宫宫女伺候她家主子净面匀妆。
贤妃哭了一场,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羞惭道:“叫殿下看笑话了。”
面对着贤妃希冀的目光,皇后并不接她的话,只道:“儿孙自有儿孙福,现在年纪还小不懂事。日后吃些教训,自然也就懂了。”
教训二字如一个炸雷响在贤妃耳朵里,惊恐之下便想求情。却被皇后抬手拦住了话头:“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将头上的干系解了,一切便也顺遂了。这几日我瞧着皇上都往你那儿去,贤妃不若劝劝陛下?”
她抬手喝了一口香茶,微微一笑:“那可比到我这儿来有用得多。”
王贤妃有些懵了,脑子尚转不过弯儿来,却听池皇后轻轻留下一句:“都是为了儿女,都是为了日后康平顺遂,这个时候耗费些心力也是要的。儿女们都大了,翅膀硬了会飞,我们这些老骨头日后自然就牵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