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宫女正为沈昱斟酒,他素白的手指撑住额角,头微微垂下,一副疲乏的模样。唐琪遥遥望去,只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嫣红的嘴唇,还有那形状完美此刻却紧绷着的下颌。
明明置身于热闹奢靡的宴会,明明在座众人争相与他敬酒,他却仿佛孤身一人,坐在高山之巅,与这祥和之景格格不入。
一直注意着唐琪的顾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瞳孔猛然一缩,神色瞬时变得复杂起来。他本对长宁势在必得,可现在心里却隐隐发慌,长宁虽然仍同往日一般同他嬉笑打闹,但他总觉得少了往日的亲近,像是对方在有意疏远。莫非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回想起刚刚沈昱打断自己,反问严昭,顾峰的眼里染上了几丝恨意......
“嗨!”严昭爽朗一笑,“怎么就扯到我身上来了?”瞥见皇上还欲说些什么,严昭忙讨饶,“父皇,儿臣才刚刚回京,府中尚有许多事情亟待处理,待儿臣休整一段时间,再谈婚论嫁也不迟啊。”
皇上轻叹一声,点头应允,这件事就算揭了过去。
众人重又在丝竹之乐中推杯换盏起来,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宴席散场的时候,众人陆陆续续地离开了礼乐殿,唐琪随着众女眷起身,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沈昱,却发现对方脸色酡红,神态已有醉意。
桐染匆匆上前,扶着他起身,他似乎真的醉了,一只臂膀搭在桐染肩上,头低低垂下,也不看路,任凭对方扶着他,一步一步缓缓走着。
唐琪将伺候的宫女通通打发了回去,慢悠悠地跟在他们身后。走出殿门的时候,明月高悬,天空已经变成了墨色,远处是一团团模糊的黑,宫殿楼阁,影影绰绰。
席上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几个来来往往的宫人,提着宫灯行色匆匆。唐琪看了一下周围,见无人注意自己,连忙快走几步,在背后拍了一下桐染。
桐染被吓了一跳,回头见是唐琪,赶忙赔笑道:“公主,可是有事吩咐奴才?”
“的确有事吩咐你,”唐琪笑得奸诈,“本公主刚才在宴会上没有胃口,现下却突然觉得饿了,你去知会一下御膳房的人,让他们做一份糖蒸酥酪送到我殿里。”
“现在?”桐染傻了眼,“现在御膳房已经熄火了吧?”
“熄火了啊......”唐琪有些失望地拉长了尾音,又转念道,“那你去帮我做一份吧。”
“可、可奴才不会啊 。”
“你去不去?”唐琪有些急了,摆出一副蛮横的架势来,“你要是不去,回头你家主子清醒了,我就告诉他,他身边的小奴才压根不听本公主的话。”
“我去,我去,”桐染忙苦着一张脸应声道,主子平日里最是在意公主,公主若真这样说了,主子非得扒他一层皮不可。他为难地看着已经半醉的沈昱,“可是主子他......”
“我扶着他就行,你快去吧。”终于达到目的,唐琪靠近沈昱,一只手扶上他劲瘦的腰身,一只手将他的胳膊环到肩头,一股淡淡的酒气混杂着龙涎香瞬时包裹了她。
桐染一撒手,沈昱半个身子的重量全都压到了唐琪身上,让她险些支撑不住,“看上去那么瘦,没想到还挺重的。”
“公主,您能行吗?”桐染怀疑地看着她。
“没问题,你快去吧,我就在这儿等着你。”唐琪朝御膳房的方位扬扬头,催促道。
桐染苦着一张脸走远了。
唐琪扶着沈昱慢慢地坐到一旁的石凳上,晚间的凉风徐徐吹来,轻柔地掠过她的肌肤,驱散了夏日的燥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