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人家飞天下凡,那是天现金光万道,天花漫天飞散,仙乐齐鸣,珍禽异兽起舞,飞天神光蔼蔼,自九霄缓缓而降……哪像这个老爷子,一身酸臭刺鼻,衣不蔽体,鞋皮破烂,令人马上想施舍几个铜钱给他……
陡然间,眼前金光一闪。
一个身影飘然掠过,头上云髻宝冠,遍体花鬘璎珞,眉眼安详,姿容曼妙,手持一朵莲花,身周披帛轻扬,裙裾四下飘飞。
飞……飞天?
莲生几乎惊叫出声,一双明亮的黑眸圆睁,诧异地循着光影望去。
原来是一幅巨大的绢画,高悬在香市正北的一座店堂中。
彩墨精绘,金泥沥边,勾得整幅画面宝光灿烂,阳光映照下,照亮了整座宽大幽深的店堂。
那蔼蔼神光,令莲生身不由己地,一步步迈进了这从未涉足的店中。
雕梁画栋,宫殿一般富丽堂皇。青石砖地正中,置着一座硕大的博山炉,清香袅袅四散,四下墙边列满货柜,一格格木屉,标注着香料的名字。柜前伙计众多,各自忙于应付主顾,画像边唯有一个中年女仆持着扫帚,正在打扫地面。
近前观望那画像,原来并不是飞天,而是一尊双足-交迭端坐莲座之上的菩萨。虽未飞舞,但衣着妆扮,都与惯常所见的飞天类似,身周飞扬的披帛,也为原本静谧的身形增添了几分飞翔之势。
“敢问这里供的是什么神仙?”
那女仆闻声抬头,望见这容色明丽的少女,微微一怔,再一扫视她全身破旧寒酸的衣着,神情中顿时带了几分不耐烦。
“香神。”
“香神不是女夷吗,为何做西域打扮?”
“女夷是花神。”女仆撇了撇嘴:“我们供的是香神乾闼婆。”
“西天的神仙?”
“嗯哼。”
满腔的好奇,伴随着赞赏,崇敬,一齐涌上莲生心头。以往还从未听说过,香也有个神仙管,还是个西天的神仙。想来也是,敦煌汇集的天下香料,一半以上出自西域,管香的神仙,自然也在西方啦。
“真漂亮呀。像是真的神仙,随时能从画里飞下来一样。”
女仆自鼻孔中哼了一声。
“这算什么。我们香神殿里供的乾闼婆塑像,那才是真正的神仙呢。”
“哇,还有个塑像?在哪里,能让我看看吗?”
“你要买香?”
“不买呀。”
女仆登时变了脸色。“不买你进来逛什么?”
手中扫帚挥舞,几下将莲生赶出店外:
“我们是香铺,做买卖的地方,你这等小乞儿进来闲逛,把我们店堂都弄腌臜了!”
莲生双手抱头,好歹避过被扫帚竹丝戳破面颊之虞,足下一个踏空,跌倒在店外檐廊下。手忙脚乱地爬起身,抬头只见一只巨大的牌匾高悬,雕工精细的百花环拱,黑底金字,灿烂生辉:
“甘家香堂”。
难怪这仆从都如此傲慢。
甘家香堂,敦煌第一香铺,整个香市倒有一大半的香料商都与他家打交道。绵延数代的制香世家,在敦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上至王公贵胄,下至市井平民,只要用香,多半都买过他家的货品。连皇宫玉宸宫里,也到处都是甘家香堂精心巧制的秘香。
莲生虽然嗜食花香,但素来只吃野花野草,哪有闲钱去买什么秘香,自然从未踏入过甘家香堂。此时虽见这店堂宏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