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香都是家传的绝艺, 却不能传授外人。”花夜来微笑摇头:“连我们家里,本来也是传子不传女, 只因有甘家香堂,我一个女人家才有机会入了香道。”
“咦,为什么这样?女人家原本不能学制香的么?”
“你不知道?乌沉没对你讲过?”
“我师父……”说起那严苛暴虐的师父, 莲生不由得微微嘟起了嘴巴:“她十分的……看不起我, 哪里肯对我讲这些。”
花夜来侧头望着她,淡淡笑了笑。“那乌沉性情孤僻,模样又差, 自己姻缘不顺, 三十多岁了嫁不出去, 素来不喜欢年轻美貌的小姑娘。上一个徒弟刚被她打走不久, 你算是运气不好,正撞在她手里。她外甥女香末想拜白妙为师, 也是张罗了好久, 只是白妙不肯收。你又不巧正得罪了白妙, 这份仇怨,可结得大了。”
莲生更加郁闷,悻悻咬起手指:“她自己姻缘不顺,却为何迁怒旁人?嫁不出去又怎样,自己谋求好的生路才是,如此欺压下人,算是什么本事。”
花夜来一双秀眉微挑,更加有兴致地打量着莲生:“你这心思,倒与店东有些相似。”
“店东?店东是什么心思?”
“小妹妹,”花夜来又失笑出声:“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求姊姊讲给我听?拜求姊姊啦!”……
原来那店东甘怀霜,敦煌第一大香铺甘家香堂的掌门人,芸芸上百香铺掌门人中唯一的一个女子,在少年时候,也不过是个天真烂漫、只求嫁到一个好人家的小姑娘。
这普通至极的愿望,原本也容易实现。容颜清秀,家境殷实,早早便是众所瞩目,年方七八岁,已经被媒人踏破门槛。十二岁那年订了亲,许给门当户对的俞家,满拟终身有靠,却不料,没过两年夫婿暴亡,还未成年就守了个望门寡。
以甘怀霜那样的人品,当然仍是炙手可热,媒人络绎不绝,几年内接连又订了两次亲。但是,冥冥之中不知什么在作怪,两次都是,人还未嫁,夫婿已经病死家中。如此命格,正是百姓口中的“白老虎星”,克夫的邪身,还有何人敢聘?
敦煌不知有多少这样的苦命女子,从此凄凄哀哀,孤独终老,一生都葬送在这可怖的命格上。然而甘怀霜生来烈性,不肯憋憋屈屈地做老姑娘,决意从此不求嫁人,只求自己活出个样子。
甘家香堂本是传子不传女的生意,但是当时的东家甘兴珠只育有一子一女,儿子甘怀玉自幼顽劣不成器,令甘兴珠半生郁闷;女儿甘怀霜则凭自己天生的聪慧与志气,协助父亲打理香堂生意,硬是把甘家香堂做成了敦煌第一大香铺,豪富冠于全城,任谁都要竖个大拇指……
“……老东家前几年病死了,临终之际,力排众议,把香堂生意交给了二十六岁的甘姑娘全权打理,甘家男女老少只管享用甘姑娘赢来的厚利,偌大一盘生意,都归她一个人指挥。”
“太好了,老东家眼光过人!”莲生听得入神,拍手大赞:“甘家男丁,都这么有见识么?这么大一份家业,由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当家,居然没有人闹?”
“当然有人闹啊,第一个不服的便是她的胞弟甘怀玉。从老东家在世时就开始闹,一直闹到现在也没停歇,甘姑娘日日防范着呢,辛苦得很。只是那甘怀玉徒有一副好皮囊,做事却太不成器,店铺若是交在他手里,非被他败光了不可。所以几次闹得上祠堂拜祖宗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