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脑海里记忆犹新的是,几日前她还提了红糖和鸡蛋来看望王氏,大家还围坐一桌吃饭聊闲一想到今日用的红糖还是那日她送来的,江春抑制不住抽噎起来。那样好的一个女人,为人处世样样拿得出手的女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王氏也是抹了一把泪,江老大上去扶过高氏来,小声在她耳旁宽慰着。但江春相信,怎样的安慰都是没用的。这不是钱丢了哭一场擦干泪还可埋头再挣回来的事,也不是病了省吃俭用狠下心抓几贴药来吃了就能好的事情,是一个活生生的,大家都喜欢、敬佩的人就这样消失了,以后再也听不到她的笑,感受不到她的好。
少年背后还跟着个同族的青年,他见高家姑奶奶哭成个泪人,也不知说什么好,毕竟那样好的一个嫂子没了,他心里亦是不好受的。
江老伯出去要拉了他进门喝糖水,他自是不能跨过门槛的,只从包袱里拿出一打白麻布来。
江老伯明白过来,指着江春和文哥儿道“这两个是她外甥”。
青年给江春姐弟俩每人递了一块红布来,王氏走过来接过红布,帮他们姐弟俩把红布折了两道,折成细条状,像抹额一样打个疙瘩戴在头上。青年又给高氏两口子每人一块白布,高氏边哭边戴上了。因本地白事戴孝,小儿须头戴红色头巾,大人则是戴白布。
四人戴好孝布,拿上件随意的包裹,跟着少年两人就急忙往苏家塘去了。
一路上,江春脑里全是舅母生前对自己的好,她抱着自己又亲又揉,仿佛怎么爱都爱不够;有什么好吃的都是先紧着给自己,高力也只能靠边站;上次高力害得自己掉了个螃蟹,还被舅母狠狠打了一筷子;自己去年唯一一件新衣裳还是她送来的她是这样的舅母,说话做事从来周到细致,让人只觉温暖。
就连平素接触不多的文哥儿,虽不太明白死亡的含义,但想起舅母的好来,也是哭得抽抽噎噎。
几人紧赶着夜路,一个时辰不用就到了苏家塘。
此时的高家,早没了往日的祥和温馨,院子里已经来了几个本家媳妇,俱都是脸色沉重。
才进堂屋里,就见外婆苏氏被几个媳妇子拉着,稍没注意点儿,就哭瘫在地,嘴里哭喊着“我的儿啊,我的心肝啊,你怎这般命苦,来了我老高家也没享过一天福。才将煮好红糖鸡蛋端来,你就叫不答应了啊这见鬼的阎王爷,为何不把我老婆子收走,你年纪轻轻身强体壮的,还有两个出息儿子呢,我的儿啊你怎忍心抛下我们一家老小”
因苏氏与刘氏自来婆媳和睦,处起来跟亲母女也不差了,刘氏的骤然离世,倒是让苏氏好生领教了一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
另一头一五六十的老妪也是哭得肝肠寸断,身旁媳妇拉都拉不住,该是刘氏亲娘。
高氏忙哭着上前见过亲娘,苏氏只哭得喘不过气来。
农村有说法,为了不耽搁他们指逝世了的人赶路去丰都城,必须得在天亮前给他们洗澡换好衣裳。眼见着这般哭下去也不是办法,高氏族里一老妇人劝着两位老人,叫了几个年轻媳妇子去给刘氏洗澡换衣裳。
洗澡前却是亲眷可以看上一眼的。江春拉着高氏的手,想要去最后看一眼舅母。那主事的老妇人却道她小娃怕吓掉魂,拦着不给进。
倒是外婆勉强道“不怕得,春丫头也是她疼着长大的,跟亲囡也不差了,就给她去送一程罢”
小江春未干的泪水又涌出来。
刘氏就静静地躺在上次江春来时见着的床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