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太太买同心来侍候周栖,也安着帮他管家的心思。他还没成亲,却早早在外置办了府宅,一应事务原是老太太身边的芳细管着,同心来后,芳细便将一应事务教她。这月是她头一次核账,管事们欺她新来,送账本都比以往迟了两天。
周栖平日虽不管内宅事,到底还是对自己的家务心中有数。自鸣钟敲十一下的时候,他满意地落下最后一笔,合上账本,伸了个懒腰。
转头一看,同心还蜷坐在那,头一点一点的正犯瞌睡。
周栖瞧着她的背影,心里拧来拧去不知是什么滋味。
人牙子卖同心的时候,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交代是去做通房丫头。同心欢欢喜喜地进周府当差,当晚就跟同样欢欢喜喜去圆房的周栖闹了一场……
他明白缘由后,自认并没有仗势欺人,而是让芳细去好言相劝,清早芳细回来说她想通了,他心中暗喜,还怕她被吓着,让芳细白日里陪她出去买东西散心,只等晚上回来再洞房。谁知这丫头再回府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夜里说什么也不应了。
周栖当下起疑,旁敲侧击去问芳细,只说她们各处逛了逛,去了万缕庄,碰巧遇见管事王扇……
这才隔了几日,王扇就来府上送东西,还偏挑他不在的时候。老太太挑的衣料明明没有素青的,王扇送来的衣裳怎会多出一件?她浑然不觉,还穿着出来惹人心烦。
同心并没睡得十分安稳,忽然醒了,听见身后没有动静,怔怔回头去瞧。周栖错开目光咳了一声,“我劳乏这半晌,你倒没一点眼色。”
他牢骚惯了,也就随口一说。同心却当了真,加之刚睡醒有些迷糊,默默爬过去帮他按揉肩膀。周栖没料到她这般顺从体贴,一时转寰不过来,僵坐在那受着。
身后人的呼吸明明很轻,他的耳朵却不自觉地想要去捕捉,好像有一片羽毛,在他颈间飘来飘去直挠人心。平日也常有丫鬟给他捶腿揉肩,今晚却哪里都不一样,哪里都不对劲,越按越难受,渐渐的浑身都难受起来。
同心刚按了两下,周栖就蹭地站起身,没头没脑地一连声喝道,“滚滚滚。”
她怔在原地,不知如何又惹他不快了,明明晚上还好心帮她查账,岂知这么快就翻脸刻薄。
“不走可别后悔。”周栖威胁,眼中放光。
同心被蛰了似的,连忙收拾账本下地穿鞋,一阵风般绕过他出门去了。
周栖脸色微变,张了张口,终是没说什么,自行吹灯摸黑回到床上,狠狠翻腾了几下。
次日早起,同心过来伺候周栖用早膳,他青着眼圈黑着脸,一语不发。同心记挂着别事,吃完饭便赶到外院,各处管事的都已到齐,十几人黑压压地立在院里。大家都知道她是周老太太指给周栖的人,今日头一次问事,芳细特意叫众人早一刻钟候着。
同心进门前扫了一眼,都是上了年纪的,见到她都过来问好,同心面上带笑应着,脚下不停地踱进里屋。一个鹅蛋脸细长眉的大丫鬟迎出来,正是芳细,见同心身无长物,想起昨晚周栖房里的灯似是亮到半夜,微窘了窘,小声急问道,“怎没带账目过来?”
“姐姐放心,请嬷嬷们进来罢。”同心挽了挽鬓发,上榻坐好,丫头小圆子过来倒茶毕,挑帘出去请人回话。
同心存了不生闲事的心思,凡事都遵循过去章程,只挑一两件小事问了几句。芳细见她各件事情都记得清楚,对答如流,这才放下心来。
等到管浣衣的方婆子进来,同心提道,“香雪上个月出去配人了,虽然三爷说屋里人多事少,不必再找大丫头,我还是想找个小孩凑手。听芳细姐姐说你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