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初时未觉如何,出口后却忽勾起往事,抑制不住地在心头汹涌。同心忙转过身去,假作要将周栖外袍搭到架上。一时间记忆纷至沓来,又席卷而去。她心悸得厉害,仿佛刚从短暂的噩梦中惊醒,略扶着架子缓了缓,恢复如常神色,“况且他们就算死在外面,也还是周家奴才,损的是爷的体面。”
周栖看了她两眼,终于松口道,“你若心软,就打发账房支钱给他还债,什么大不了的。”说着挽起袖子,走到铜盆前洗脸。
同心拿了手巾过去伺候,思忖道,“也不能这么简单了事。”
周栖猛地直腰回头,“你到底有完没完。”
同心解释,“那姓蔡的毕竟沾了赌,必得给他一个教训,才能使旁人忌惮。这也算恩威并重,不乱规矩。”
她一口气把话说完,便闭紧了唇,满怀忐忑等他爆发。周栖气呼呼盯着她,眸中风云翻腾,脸上还滴滴答答淌着水。同心与他近在咫尺,一动不敢动。
他逼视片刻,一把扯过她手中的手巾,两三把抹净脸丢进盆子,径自走到门口,“把闹事那小子带来。”
如意在外应了,不禁暗替蔡全来捏一把汗。主子风尘仆仆赶回府,连晚膳都没用就急着提人,定是火冒三丈、火烧眉毛了。今晚不打得他屁股开花,血溅当院。
不一时小厮们将人押来,五花大绑了个结实,还带着周府的家法藤条。众人立在当院,只等周栖一声令下。
周栖松垮披着外袍,从屏风后绕出,挑了点鼻烟送入鼻孔,方淡淡道,“让他拿着欠条,到账房支银子。”
蔡全来下午已被管家教训了一顿,面目肿胀满脸血迹,正垂头跪在院里。闻言浑身一震,猛然抬头看着周栖,挣扎着想要说什么,却又止住。他眼中的光芒慢慢褪去,最后点了点头,“奴才甘愿一死,求主子饶了小桃儿。”
周栖闭目凝神,打出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可惜舒坦劲儿还没过,火气就先冲上头,“帮你还债,你还拿乔儿?爷好心喂了狗了。”
蔡全来被他骂得先是一怔,再细思他话中的意思,一时反应不过来,“主子帮奴才还债,却不要奴才的命?”
院中的小厮也纳闷,按周栖以往的脾气,早该让人抽他了,至多加上一顿痛骂。若还能心平气和地说话,甚至笑意盈盈,那多半已是盛怒,人纵是不死也要丢大半条命。
今日长凳、藤条都齐备,却没下文。众人目瞪口呆,一时反不知所措。
满院人都眼巴巴看着周栖,他张口想说点宽恩的话,却拧巴着说不出,最后抖手指着蔡全来,“你要非想死……”
同心在里面听到,忙赶出来,也顾不得内外之分了,“爷念在你一时糊涂,开恩饶你,还不谢谢主子?”
随兴一听,忙过去踢了蔡全来一脚,他扑到在地恍然大悟,顺势就在地上磕头,“谢主子再造之恩!奴才愿意当牛做马报答!”
周栖沉着脸,“要不是李姑娘拦着,我早让人大耳刮子抽死你。”
蔡全来又给同心磕头,“谢李大姑娘!姑娘放心,奴才从此改过了,一定想法子把钱还上。”
周栖这才想起来,回头问,“他欠了多少?”
同心道,“七十多两。”
周栖踱了两步,负手吩咐,“听说米铺上正缺劳力,你去干一年,就当给我抵债了。”
蔡全来是个实在人,眨了眨肿起的眼睛,心中一算,十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