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栖最后一丝希望寂灭了,浑身所有的血液冲上头顶,双手控制不住地发抖,他一把将她推开,“你、你不知廉耻!”
他脑海一片空白,半晌才回过神来,恨得牙根痒痒,搜肠刮肚地想恶毒的话解恨,“我真是瞎了眼,抬举你这没良心的东西。做周家姨娘满足不了你,还妄想三媒六聘,做他娘的冒鼻涕泡儿的美梦!还打起王扇的小九九了,奴才还分三六九等呢!他就是奴才,也是有钱有势的奴才,看不上你这种一穷二白的罪奴!真把自己当金枝玉叶了!”
他的话像把钝刀子,句句捅在同心心底痛处。她何曾就不是金枝玉叶了?前头十几年活得像一场无比真实的梦,如今梦醒了,她跌到地上摔了个粉身碎骨,每天努力活着就不易了,还要让人这样指着鼻子糟蹋。
同心也是气极,心绪如滚水沸腾,满腔的话再绷不住了,脱口就顶撞过去,“周家算什么,我压根儿就没看上!”
她这句“没看上”和瑜娘不同,瑜娘是欲拒还迎,她是义正辞严。整个云州,还从未有人当着周栖的面这么说过。
他仿佛被无形一击,身形微晃了晃才站稳。
同心一开闸就收不住了,“我也用不着爷在这屈尊降贵地抬举,少了我这颗臭鸡蛋,爷还不做槽子糕了?爷找别的鸡蛋去,没人拦着。别在外头什么日巷月巷的吃了瘪,就回家找我撒气。”
她虽是读书知礼的闺秀,骨子里到底是关外祖上留下的豪放性子,况且族中教女不重温婉内敛,而是自强自立,以期她未来出嫁成为当家主母时,能够镇得住上下。
她冷笑,“说到底,爷不还是不敢违拗婚约么,不还是要抱着京中郁侍郎的大腿么?人家拔一根寒毛,爷都要当令箭使去。爷但凡有点胆识能豁出去,自可以娶十个八个地进门。既没胆量,自然要听老爷、太太、大爷、准岳丈的话,能支使的也就只有我这个罪奴了。”
她是周栖近身伺候的人,经过这些时日朝夕相处,早就把他的处境看了个透亮。平日都是他作威作福,今日轮到她当面锣对面鼓,一条条直戳他的痛处,简直痛快极了。
那厢周栖的肺管子却要气炸了,扬鞭就要打,同心昂首,“男人的鞭子是教训烈马和敌人的!”
周栖的手定在空中,定定地看着她,眉头迟疑紧皱,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同心迎上他的目光,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爷要是个男人,就用刀。”
周栖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充血通红的眸子要杀人似的盯了她半晌,猛地将马鞭掷在地上,转身走了出去。
同心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这才垂下目光,看着地上零落的海棠花。不知怎的,她浑身的气力也忽然消失殆尽了,不由走到廊下扶柱坐下,歇了片刻。
激愤过去,万般委屈涌上心头,她伸手揩了揩发痒的鼻子,强把泪意憋回。
同心在廊下坐到日影西斜,期间只有芳细过来,与她说话也不答。芳细没法子去了,晚上不放心再来,发现她已去东屋默默睡下。
一连三日不见周栖回家,合府上下议论纷纷。少见周栖发这么大的脾气,更少见的是周栖发了脾气之后,惹他的人还好好的,他却出门不见踪影。管家们坐不住了,思来想去,还是偷偷派人报告了周老太太。老太太立刻遣了金兰来问。
芳细正急得团团转,一见金兰更是眉头紧锁,“连老太太也惊动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能瞒得住么?撒出人找去了。”金兰拉她,“快带我去问问李姑娘,三爷到底怎么了。”
“我都问了,一个字都不说。”芳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