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给我母亲治病要紧,我不能走。”这是王扇的声音,他顿了顿又怨道,“让你们务必手脚干净,你们却当着我母亲的面放火。老人家上了年纪,如何受得了这般惊吓。”
对方似也有些歉然,“事出紧急,也是当时火势太大,我们还没请走老夫人,就烧起来了。”
王扇缓和了些,“既已烧干净了,也没那么容易暴露行踪,耽搁一日没什么。”
“上头等着,迟一日都不成。”对方想了想,“先生还是即刻跟我们启程,我们会派人看着老夫人治病。这观里也不能再住,得另外找个隐秘的地方。”
王扇沉吟半晌,“也只能如此。”
“跟你一起的那个女人,也不能带了。”那人又道。
同心心底蓦地一空,一动都不敢动,攥拳凝神听着。
“你们要如何。”王扇明显不悦了。
“我们接到的命令是带老夫人出来,并没有旁人。”
“可那是我妻子,不是旁人。”
“恕不能从命,上头的命令如此,不能多一个也不能少一个。否则不光我们死,先生和老夫人也有性命之虞。”
同心胸膛打鼓似的,她不由伸手捂住口,生怕心从喉咙里跳出来。她以为王扇离开周家是抽身却步,难道是另寻其主。他们说的“上头”是谁,生杀予夺竟如游戏一般。
她未及细想,里头已经低声争执起来,几人说话混在一处听不清楚,最后有人淡淡一句,结束了所有混乱。
“为免走漏风声,必须杀了她。”
同心头晕目眩膝头一软,险些站立不稳。她生怕弄出声响,轻手轻脚走下台阶,直到走得远了确定不会被人发现,才弯腰大口大口地喘气。她早上没吃东西,此时空荡荡的胃好像被一只手攥着捏着,她不禁扶墙干呕了几下,汗透衣背。
她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跌跌撞撞往回走,老夫人还在昏睡,晌午的日光从窗外投进,室内犹然昏暗着。她视线模糊,不知是不是汗流到眼里了,什么都看不真切,什么都是重影。
她在榻边坐了不知多久,渐渐平静些许,实在饿得难受,去桌上拿了个早上剩下的馒头,就着凉水嚼咽。门口一响,王扇进来,面上难掩疲倦,“母亲怎么样了。”
“刚吐过一次,昏睡过去了。”声音出口时,同心也没料到可以如此镇静。
王扇转身请大夫进来,瞧过老夫人的病,说需要安心静养。大夫来时就带着药,同心拿了到厨下去煎。王扇送人离去,回来见她还没点着火,便过去帮忙。
“夫人经不得舟车劳顿,眼下如何是好。”同心背对着他,边往灶里递柴边问。
“再等一日,看吃了药明天如何。”王扇心事重重,看着锅里翻滚的汤药,话也不多。
“也好,今晚有我守着。”同心抱起膝头,淡淡道。
入夜,她又喂老夫人喝了药,看着人安静睡去,王扇便去前院歇息。同心毫无睡意,挨了大概一个时辰,便悄然起身,寻出来时的那个包袱,里面的月钱和芳细给的金银还在。她将包袱背在身上系紧了,吹灭烛火,摸出房间开门。
门却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今晚月圆,清冷的月色倾泻下来,披在王扇肩头,他目光从同心的脸上往下,落在她的包袱上,“你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