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幽微天光的影影绰绰里, 徐静书终于见到了暌违数年的秦惊蛰。
秦惊蛰负手立在殿前西北角的树荫下,神色平静漠然。
在她近前虽有几位官员在扎堆闲聊, 离她分明不过三五步的距离, 彼此间却像有无形屏障相隔, 泾渭分明。
其实徐静书今日并不负责巡查这一区,但远远瞧见秦惊蛰在这边后,便特地请同僚申俊与自己换了。
虽已是春末, 朝阳升起前的风仍不免带着薄薄轻寒。
徐静书偷偷将微凉的右手指尖藏进左手掌心, 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手心里在沁汗。
紧张、感慨、期待、雀跃,种种心绪纷繁交织, 百味杂陈。
这种心情对徐静书来说有些陌生。她抿着止不住上翘的唇,极力按捺住鼓噪心音, 一步一步向西北角那个身影走去。
武德元年与秦惊蛰初见时,徐静书只是个十一岁的瘦弱小孩儿。因种种原因, 她的身形比寻常同龄小孩瘦弱、矮小,看起来最多就七、八岁的模样。她还记得当年自己站在秦惊蛰面前时, 须得仰头才能看清对方长相。
在那时的徐静书眼里, 大理寺少卿秦惊蛰虽生了张娇妍明丽的芙蓉冷面,却是这世间最坚不可摧的女子。好像只要站在她身后, 世间所有阴霾与丑恶就不敢近前。
时隔数年, 身量抽长的徐静书已无需再仰头看她。这才发现, 原来秦大人的身形并非记忆里那般高大魁伟, 而是纤长柔韧的。
徐静书单手抱紧手中典章,暗暗清了清嗓子,执礼道:“秦、秦大人安好。”
说完,她无比懊恼地偷偷皱了皱眉。嗓音有些抖,站得也不够直,真是糟糕。
其实按照一般规律,殿前纠察御史在候朝期间来回巡查时,若无异常,就不用饭特意向比自己高阶的官员们执礼问好。
毕竟殿前纠察御史已是最小的九等官,有机会上朝面圣的官员全都比他们大,若要挨个向人行礼问好——尤其那种动辄数百人的大朝会——除了行礼问好就不用做别的事了。
通常在候朝时若有殿前纠察御史上前行礼问好,就意味着受礼者出错了。
秦惊蛰收回放空远眺的目光,神色略有些诧异:“本官今日何处不妥?”
徐静书心中一慌,赶忙摇头,扯着嘴角给她个僵硬的笑脸:“没有的没有的,没有任何不妥。下官只是路、路过……”
天,她想咬舌自尽了。瞧这说的什么胡话?她正当值,近前查看众官是必然的,又不是逛大街偶遇,哪来的“路过”之说?
秦惊蛰似乎看出她莫名紧张,唇角淡淡勾了勾:“嗯。御史请便。”
语毕将目光从她面上转开去。
似乎是没有认出自己就是当年被救下的药童之一呢。徐静书有些沮丧,却也不便多说什么。
当年命人送药童们们去往各自归处之前,秦惊蛰特地交代过,将来若相逢,绝不可与她相认,更不必感慨痛哭着上前道谢。再不提药童案,好好活下去,便是对她最大的报答。
徐静书也不知如今的自己算不算“好好活”了。她小心翼翼再觑了秦惊蛰一眼,心中轻轻道,但愿不要辜负秦大人一番苦心。
转身要离开时,她才发现近前那几位先前还交头接耳、对秦惊蛰视而不见的官员正回头看向这里,眼神大都带了几分凉薄轻嘲。
不过,当他们的目光对上徐静书这个小小的殿前纠察御史时,倒是稍转和气,其中有两个人甚至冲她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