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出了人命?”年轻的新御史罗真立刻惊诧而好奇地瞪圆了眼睛,“苦主的家人报官了么?”
与她同时进御史台的申俊也紧张地看向老同僚:“若是寻常人家出的命案,是报京兆府,对吧?”
“呃,反正市井传闻嘛,说得含含糊糊,谁也不确定事情究竟出在哪家。但外间都在说似乎是个了不得的高门,仿佛是后院闹出的事,知道内情的人全被关了起来,只逃出了一个。据说逃出的那个被暗中追杀,不敢轻易露面,只前几日悄悄往京兆府与大理寺分别扔过纸团子,好像总共是两条人命。”
一直低头看着面前记档的徐静书终于抬起头来:“那现下是京兆府在追查还是大理寺呢?”
他们这一班次的领头前辈高杨无奈苦笑:“举告人不露面,又确定出事的究竟是哪家,甚至不知是否真有其事,这要怎么查?”
申俊撇撇嘴:“那倒也是。既传言是‘了不得的高门大户’,那不管是京兆府还是大理寺,都不可能没凭没据就一家家冲进去搜吧?这可真棘手。”
那边厢,沉默好半晌的沐青霓也忍不住插话了:“反正不管是哪家,总归就是后院纷争闹出的事呗?要我说,这‘暗地里私纳后院人’的歪风早就该彻底刹一刹了,偏你们中原人都觉这是小事……”
“什么叫‘你们中原人’?”申俊好奇地扭头,小声对隔着一个过道的徐静书笑道,“说得像她不是中原人似的。”
“她祖籍利州,武德元年才随家人进京的。”徐静书也小声笑回。
沐青霓没听到这两人的嘀咕,拍桌道:“在我老家利州,那就必须只能一夫一妻。若是两人当真缘分尽了过不下去,那也得和离后各自再另找,谁成婚后敢三心二意瞎胡来被抓住,打断腿扔山上喂狼都没人可怜的!”
大家啧啧感叹利州民风豪烈狂野时,徐静书软声笑道:“我倒觉得利州这风俗很好,就是打断腿扔山上喂狼这个,有点凶。”
“凶是凶了点,可镇得住人啊!”沐青霓扬声笑回,“有些事真的不下重手禁不住,许多人钻空子都是欺软怕硬的,讲道理没用。”
“那倒也是。”徐静书嘀咕一句后,低头继续翻看手中的记档,眼神却没落在那些字上。
她当然知道这桩传闻指向的是长庆公主府。她甚至隐约猜测,这消息之所以模模糊糊传出来,或许正是储君想让“私纳众多后院人易生恶果”的舆论在坊间慢慢发酵,顺便有意打草惊蛇,让长庆公主府因心虚慌乱而露出马脚。
徐静书深知储君要借这案子来盘活大局,以便彻底清理这积弊,所以她不能乱说话,否则闹不好就会帮倒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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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德五年三月廿八,又轮到徐静书他们这个班次进内城当班了。
虽昨日就拿到今日上朝的名单,可此刻再看看名单,徐静书还是有点想啧舌的。
“啧啧,礼部尚书陈寻、太常卿姜道正,以及那个上次被揍的姜万里,”沐青霓凑到徐静书身旁,压着嗓子低声道,“待会儿你可好生瞧瞧这几个做贼心虚的,八成是为了那桩命案传闻,特地来向陛下及众官撇清自家,顺便阻挠彻查后院人呢。”
今日上朝的有二十几位官员,秦惊蛰也在其列。但沐青霓之所以单拎出这几个人说,是因昨日中丞属官给他们名单时曾嘀咕了一句,皇帝陛下本未召这几人今日上殿议事,他们是自己要求面圣的。
“你是说,这几家都有‘后院人’?”徐静书有些惊讶,“礼部尚书陈大人和太常卿姜大人……也?!”
这两位可都是快六十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