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没说会如何定罪量刑,但至少明确了殴打纠察御史确实有罪,于是她今日也就不急着跑路了。
官员们从勤政殿出来就后分外默契地分成了三拨, 徐静书心中不安,紧紧跟在沐青霓身侧, 尽量与其他同僚们一样缓步徐行。
她眼角余光不着痕迹地四下逡巡,审慎留心着众官在退朝途中的言行。
出内城的甬道本就狭长,两侧又是高墙厚壁, 说话的人一多,哪怕每个人的声音都不大, 也会显得特别嘈杂,想要听清楚别人交谈的内容实在有些吃力。
徐静书略皱着眉头,恨不得扯一把头发吹出许多个自己,偷偷凑到每个人近前去听。
朝会时她并未跟进殿中去,自然不清楚殿内所议何事,更不知议事的结果。可这么东一句下一句地听下来, 大概也知今日殿中是何情形了。
今日朝会上争议最激烈且没有得到圣意最终裁决的问题, 正是近几日坊间热议的“后院人命案”。
众官退朝出来后之所以明显分出三个阵营,就是其中一拨主张借由京中疯传的那桩后院人命案彻查各府后院,另一拨则持相反意见。
还有一拨是中立观望事态, 心中暂无定准的。
因武德帝还在斟酌, 并未立刻决定采纳哪方的意见, 那两派基本就进入胶着相持的阶段,正是矛盾最尖锐的时候。早前在殿中还能顾忌着是在御前才没彻底撕破脸,此刻没有皇帝陛下镇场,一个个的自是越说心头火越旺,说话的声音都渐渐大了起来。
虽脑中浮起的想法很荒唐,但徐静书真真切切觉得,他们很有可能会突然撸袖子打起群架来。
她后勃颈一凉,抖了个寒蝉。
与她并肩而行的沐青霓关切地扭头看过来:“你怎么了?”
徐静书目视前方,咽了咽口水,小声答:“我听着气氛不是很对,怕要出事。”
“前辈们不是说,下朝后我们就管不着了么?”沐青霓蹙眉,“若真有人在这时闹事,即便我们站出来管,也没人会将我们放在眼里吧?”
他们这几个年轻新御史是紧急顶缺上来的,对当值时的责权细则只是浮皮潦草翻看了一遍,之后便由前辈同僚们言传身教。
但前辈同僚们在这个职位上久了,心态上难免会有懒散之处,容易因常年的刻板印象而忽略一些细节。
“昨日我趁空仔仔细细翻看了当值细则,”徐静书将脑袋略凑近她些,嗓音轻轻的,语速却飞快,“有一句不太显眼的话,我琢磨那意思是:只要是在内城范围里,当日上朝官员的言行都该我们监督约束,不分候朝期间还是散朝途中的。”
照以往惯例,上朝官员们在言辞上相互挑衅,甚至偶尔冲突严重到像上次秦惊蛰与姜万里那般大打出手的地步,通常都只会发生在候朝时。
没人会轻易在御前造次,谈着正事便慢慢冷静平复,待散朝时已气消大半,加之出来后沿路上通常要忙着商讨如何解决朝会上提出的疑难议题,谁也没多余精力再逞口舌之利,所以散朝时大都风平浪静,没出过需要殿前纠察御史行使职责的乱子。
久而久之,资深殿前纠察御史们竟都生出恍惚错觉,以为他们只在候朝时有责权监督众官言行,散朝后便再无权越级约束这些官阶高出自己许多的人。
沐青霓一听徐静书这么说,顿时也跟着警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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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