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两位意见相近的官员走在最前,三人沿路都在低声交谈着,原本并未关注后头那些人在说什么。可走在她后面的礼部尚书陈寻与太常卿姜正道的声音越来越大,渐渐到了无法忽略的地步。
“……不过听了几句坊间捕风捉影的传闻,竟就想着将京中各家的后院全搜查一遍,这算什么啊?”陈寻扬声忿忿。
姜正道神情颇耐人寻味地一笑:“有些人哪,就是好大喜功,不将整个镐京搅个底朝天,如何彰显人家大有作为?”
“那也是,毕竟横行霸道惯了,又惯会使些不入流的花招寻靠山,谁劝得住她呀!”
这两人一搭一唱,身边的几个人附和,便就一路不指名不道姓地暗讽抹黑秦惊蛰是个好大喜功,又惯靠献身魅上获得支持的下三滥。
年轻的同僚罗真小声嘀咕:“这两位都多大岁数了,怎还小儿似地故意挑事打嘴仗?这一路说的都是些什么阴阳怪气的话……”
连不明内情的罗真都听出他俩意有所指,可见他们根本没想避讳着谁,或许还巴不得所有人都能听懂。
徐静书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这一切,越想越觉不对劲。
这两位无论从年纪还是为官资历来说都是老狐狸,经历过的政见之争搞不好比她吃过的肉都多,怎会如此沉不住气?忽然像姜万里那种仗着家世背景就轻狂妄言的无脑纨绔般,不顾场合地当众说起这样一不小心就会引火烧身的话来,太奇怪了。
反常必有妖,多半是想挑事。徐静书不敢大意,脑中转得飞快,眼神如临大敌般在他俩与秦惊蛰之间来回游移。
前头的秦惊蛰脚下稍顿,回头瞥了他们一眼,旋即冷声哼笑着又转了回去,活生生诠释了什么叫“不屑一顾”。
见那两个老狐狸眼中似乎闪过淡淡失望,徐静书蓦地恍然大悟——
他们是故意要激怒秦大人,想让她怒极失控到动手。
秦惊蛰在殿前痛打姜万里的事才过了没几天,如今还在“罚俸三个月”的处罚期内,若她今日在内城中再度出手,且对象还是两个官阶高她不少的年长者,那就成了“毫无悔改之意且气焰更加嚣张”,闹大了就是藐视皇帝陛下威严,要罪加一等被停职并羁押反省的!
只要秦惊蛰被停职羁押,主张“彻查京中各家后院”这派就等同于痛失一臂,皇帝陛下很可能就再不会考虑他们的提议,姜正道、陈寻这些人的后院就彻底安全,或许长庆公主府那两条人命的事都要跟着不了了之。
动动嘴嘴皮子就能一石三鸟,老谋深算啊。
想通这一层的徐静书遍体生寒,同时暗暗庆幸秦大人今日忍住了,没有上他们的黑当。
不过,那俩老狐狸绝不是省油的灯。
眼见大家即将走出内城城门,而他们说了那么多难听话都没能激怒秦惊蛰,他俩眼风略略交错,似是又生一计。
“秦大人留步。”太常卿姜正道指名道姓地开口唤人,同时脚下的步子也没停。
显然就是故意走上去,让秦惊蛰方便对他出手的。
“姜大人有何指教?”
此刻秦惊蛰离内城门口的皇城司卫戍士兵只有不过五步的距离了。只要她走出这五步去,就算她动手打了人,事情都还有余地,至少可酌情斡旋成当街斗殴、以武犯禁。
但就这五步的距离,只要她没有忍下对方的挑衅,他们就能将她钉死在“于内城屡屡犯禁殴打高阶官员”这个严重的罪名上。
“关于今日朝会上的争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