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若不是因为对方那双如墨玉般的眸子里的确浸透着纯粹而诚恳的茫然无辜,偃羽煦几乎都要怀疑自己的这位救命恩人是不是在装傻充愣。
但说实话,就她如今这凄凄惨惨的状况,也没有什么好用来坑骗的。
而白衣女子除了没有缺胳膊断腿外,狼狈情况也没有强过她哪里去,想来大概也是因为什么仇家寻上门,意外跌落山崖的。
偃羽煦自己做出了解释。
既然一问三不知,她也没有再强求,更何况自己也动弹不得,便看着白衣女子也在火堆旁坐下,然后抽出挂在腰际的长剑开始收拾起鱼来。
偃羽煦一眼并没认出那是什么鱼,窄窄的鱼身,两条加起来可能都还不足二两肉,张大的嘴里长着一口古怪的如荆棘般的尖牙,这倒是使得它看上去不太好惹。白衣女子按住还在垂死挣扎的鱼,持着剑刷刷几下,极为顺利地便把鱼开膛破肚,然后掏出内脏鱼鳃,将鱼串在一根提前削过的树枝上,放在火堆上烤,整个动作相当的顺畅灵巧,似乎并没有因为剑太长而有所不方便。
偃羽煦却是被那把剑吸引了注意力。
剑身通体如银,华光流转,哪怕已经沦落为纯粹被当做菜刀使,却依然凝蕴着江海般的清光,即便只不过是杀鱼,见血时仍让坐在一旁的偃羽煦都隐隐约约感到了一丝凛冽寒意,而杀完鱼后,剑身甚至没有沾染上任何污渍。
此剑非凡刃。
“我可以看看你的剑么?”偃羽煦突然问道。
这个要求其实略有些唐突,对于一些在江湖中走动的侠士来说,出鞘的剑本不是用来给旁人看的,甚至会被认为不尊重,但她向来不怎么在意那些所谓的文缛礼节。
而白衣女子似乎也没有觉得怎么样,很自然地用一小块帕子擦拭了下剑身,将剑柄递给了她,然后继续专心致志地烤鱼。
那剑也不知是什么材料铸造的,入手出乎意料的沉,偃羽煦初醒,力气还未恢复,差点没拿稳,不得不用双手才得扶住。她指尖顺着剑身轻轻划过,不敢触及剑锋,最后她在剑柄处发现了铭文。
简单而古朴的二字:却邪。
“清灵派却邪剑?”她没忍住惊呼出声。
“恩?”白衣女子有些疑惑地偏头看过来,她似乎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一直都是偃羽煦问她问题,而却没有反问关于她的事情,像是没有任何好奇般,表示疑惑也只是很细微的语气词。
偃羽煦瞪大着眼睛看了看面前这张面孔,又低头看看手中的长剑,一时竟哑然。
清灵派属于底蕴深厚的名门正派,虽然只收女徒,但历代皆恪守苦修清规,所出弟子皆不凡,一套清灵剑法更是赫赫有名,在武林正道中地位颇为超然,和她家偃机门的名声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然而两者间的渊源却不浅,或者也可以说是孽缘。
这具体的孽缘到底是什么,武林中却很少言谈,只是说是因为十几年前一恶徒吴不赌闯入清灵派犯下大错,当时的清灵派掌门下了悬赏令取他性命,最后吴不赌也不知什么运气,逃出生天,最后竟被偃机门所收留庇护,自此以后,清灵派便与偃机门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虽然偃机门虱子多了不怕痒,多年来明里暗里还是被找了不少麻烦。
偃羽煦听说这一往事后,还满心好奇地专门去找吴不赌问过,她那时年纪也还小,却并没有觉得吴不赌是什么恶人,只觉得是个整天笑嘻嘻的邋遢大叔,不管干什么事都要拉人赌上一局。那天她找吴不赌问这件事,吴不赌便照例说若是赌赢了他便告诉她,于是他们俩那天便趴在窗台上昂着头数了一下午飞过天空的鸟群到底是单数还是双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