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说着,他就又要磕头,不过被曲红卫和冉援朝给拦了下来。磕头的这人叫崔福兴,六二年发大水的时候他爸妈险些丢了命,不过从那儿以后身子就病病歪歪的,日子过得是一天不如一天,他们家算是整个双曲公社出了名的困难户。
和崔福兴一起过来的这些小年轻脸色都有点不好看,眼下这一出和他们之前说好的不一样。过来的路上他们就说好了,如果曲红卫有多余的课本,他们就借来抄,抄完了就还回去,如果没有多余的就算了,可现在崔福兴不管不顾地磕头哭求,感觉有点硬逼着曲仲冬家拿出来的意思。
“我们家有两套高中课本 ……”这时候曲仲冬开口了。
这些小年轻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心砰砰砰跳着,都快跳出喉咙了。只有崔福兴太过忘形,激动地喊出了声,“两套,那我可以——”
这会儿他不提我们了。
“我们家红卫,还有援朝、援疆都要参加高考,两套不够他们分。”曲仲冬瞄了崔福兴一眼,只当没听到他说的话,“不过我可以做主叫他们仨挪一套出来送到队长那儿,之后怎么安排就全听队长的。你们要是借,就去队长那里问。”
“谢谢四爷爷!”
“谢谢红卫兄弟!”
“也谢谢援朝还有援疆兄弟,我要考上了一定专门摆酒请你们吃!”
一片感谢声中,也只有崔福兴的声音不太和谐,他的注意力还在课本那事儿上,“听队长安排?那不是谁都可以借?凭什么啊?课本是我们这些人辛辛苦苦求来的……”
“我愿意叫红卫他们挪出一套课本来,还真不只是为了你们,就说我们第六生产队,准备参加高考的有将近二十个,找不着书的怕是占大多数,交到队长那儿是为了大家都有机会。”曲仲冬心里挺不痛快的。
除了说出口的这些,他心里还有另一层考量,舍出去的这套书如果直接给了这十来个人,再来借书的人怎么办,还是得找到家里来问,折腾来折腾去,麻烦得很,而且这十几个人八成不乐意再有人加入,到时候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端来。所以干脆就把这套书交给队里,谁想看都可以,排队啊,大家都有机会。
崔福兴这才闭上了嘴,不过瞧他的眼神就知道,他不服气。
课本交到实诚队长那儿之后,他立马就拟了个章程,在社员们集中的时候宣布了这事儿。那些正为没课本着急上火的人家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下来了,是高兴的泪水。当天晚上,他们就拎着东西上门感谢曲仲冬一家了,不管多少,主要是个意思。
也只有崔福兴家,再没冒过头。
双曲公社这边其实早就通了电,只不过一到晚上就停电。要是搁以前,为了省点煤油,一般人家都是早早就睡了,但现在不一样了,高考就近在眼前了。家里有考生的,瞬间变得财大气粗起来,一个小屋点俩煤油灯,就是为了叫孩子们看得更清楚。
曲仲冬家没这么干,他们给红卫、援朝和援疆准备了好些蜡烛,主要是觉得煤油灯味重熏眼。天一黑,红卫那屋就点上蜡了,整个屋子都被映得亮亮堂堂的。到晚上十点,乖宝过来给他们按按穴位捶捶肩膀,这样他们睡得更踏实。第二天,他们基本上五点钟就自然醒了,精气神已经恢复了最佳状态,不管是背书还是做题都快得很。
一个月下来,他们仨明显感觉自个儿记忆力都变好了,课文看一遍,再念一遍,居然就能背个八九不离十了,公式更是被牢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