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红唇微勾,笑得有些讽刺,“您可别告诉我,你们不知道当初害我的人,就是姨母。”
如果不是师父,她坟上估计都长满青草了。
她又说了叶家保姆赶人的事。
“母亲去了,父亲有没有一个样,叶家何曾有我的位置,我出现在他们面前,不过徒增尴尬,惹人厌憎。但凡他们念着我一点,也不至于十多年没有只言片语。”
在弓家和叶家,弓真大约是污点之类的存在。
弓真是不伦和背叛下的不详产物。
生母弓玫爱上了自己双胞胎姐姐弓璃的男人,在姐姐弓璃和他结婚后,弓玫锲而不舍勾引自己的姐夫,才偷偷生下了弓真。
一开始弓玫不肯说孩子是谁的,孩子便随了母姓,直到两年后,弓璃才撞见妹妹和自己的丈夫偷情。
叶培盛一口咬定,错把弓玫当成了弓璃,是小姨子勾引的自己。
弓玫默认了。
外祖父被毫无廉耻的女儿气出脑溢血,死了。
许是自知无颜见人,弓玫在父亲死去的当晚跳楼,死了。
弓真出生的那晚,恰好她舅舅,弓南和弓卉的父亲不幸遭遇空难,也死了。
所以,无论在弓家和叶家,弓真都不受欢迎。
所有人见到这个孩子,都有些膈应。
大人们不待见,保姆就漫不经心,奶水一顿没一顿的,有什么不如意,背过身去就发泄到婴儿身上。
直到细心的曹婶发现她身上的伤痕后,才将人辞退了,她看着面黄肌瘦的孩子直叹气。
弓璃那时有一个一岁的男孩,丈夫上班,她在家无聊就时常回丹霞路,许是母性,见到妹妹的孩子并不排斥,时不时爱逗弄她,甚至偶尔会将弓真抱回家。
当时她师父云游时路过江州,想起曾经的好友,起了探望的念头。
见到病歪歪的弓真,为她把脉,又细看她的舌苔和瞳孔,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照理说,一个四岁的小孩子,脉搏不该这么孱弱,身上明显有些重金属中毒的症状。
弓玫去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这么狠毒,要弄死一个无辜的小孩子。
她终究不忍,在江州盘旋了三天后,提出要带弓真回道观,“这孩子如果不出家,活不过5岁,让我带她走吧。等她满十六岁,你们来接。”
弓真的外祖母信佛,犹豫了片刻后,同意了。
在弓真的记忆里,小时候总是充斥着苦涩的药味。
每天两大碗汤药,师父早晚准时端到她面前。
她一开始闹脾气不肯喝,师父便说:“小真,你母亲已经死了,除了你自己,没人会来珍惜你。”
师父放下药碗便走。
直到汤药没有热气了,变凉了,始终不见她回来哄她。
女童一个人坐在黑漆漆的屋子里,边抽噎着,喝完了那碗冷却后又苦又涩的汤药。
自那之后,师父依然一副爱喝不喝的冷清态度,和弓真的对话相处也完全一副成人模式。
弓真再没有耍过性子,乖乖捧着比她脸蛋儿还大的碗,苦着脸,皱眉一饮而尽。
苦着,涩着,便习惯了,吞黄连她都能面不改色了。
“阿真,我不能收留你,你还是回叶家去吧。”舅妈说。
这世上竟无一处可容身。
少女垂眸,自失一笑,早该习惯了,心里为何还会长出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