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就像一记直拳重重的捶到了他心口。风斐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她嘴中吐出的那句话似乎带着细小的锐气,风斐的马不安地前后踱了几步。
这般不要脸的话,她是怎么出口的
风斐猝不及防被傅缱容那意料之外的小狂妄击中,嘴唇微微张了张,脸上下意识漏出一丝好笑的神色,可惜他脸上唯一那丝明艳生动的颜色,迅速便被那如长剑入鬓的英挺眉峰压了下去。
风斐看着她抬头仰视自己的眼睛,那眼睛里有狡黠一闪而过,明白过来那只是玩笑。
只是有些人,天生就爱将真话当成笑话讲。风斐抬高了下巴,勾起了唇。也许三年前,你能骗得过我。
他设想过傅缱容会说各种各样的话,但从来没有这句。可是他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反驳。
他从未想过她还能从那尸山血海中活下来。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兵败的消息传来之前,他们几乎就已经放弃了。
只是傅缱容偏偏做到了。怎么甩掉的追兵,怎么到的蓟城,他非常想知道,但就自己现在的身份来说,风斐没有办法问她。
怪不得当年连疏妄流水般发了十三道圣旨定要将她诛杀在榆林道新帝甫一登基便拼着全天下的名声都不要了黄金万两只为了悬赏一个女孩子的脑袋就这样都没能杀死她
傅缱容一直仰着头,那个男人掩在极黑长发后的眼睛定定地看了过来,她一直观察着那对冷而深的瞳孔。此刻竟然发现在男人那双眼睛里迸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似是着魔般的光。
这个男人浑身都散发着冰冷的气息,此刻眼中的光更让他显得尤为骇人。
成了吗
她心中暗想,松开了扒着他缰绳的手,后退了一步。
“你是傻呢还是太天真。”风斐扬起了下巴,将下半张脸从衣领中退了出来,在细雪纷飞中,冲傅缱容勾唇薄薄一笑。
那笑容便如冷铁裂了道口子,露出了漫天风雪中的一方嗜血之气。
他居然有一瞬间觉得,如果是打着她的旗帜,复国也不是不可能的。只可惜这种想法太过危险。风险太高,回本太难。不是他喜欢干的事。
那张脏兮兮的脸很认真地,一字一句说道。“这个国家,身手最好的就是我。”
“好一个大言不惭。”
“试一试便知道了。”
他能感觉到她的锋芒,感觉到她与这凡尘的格格不入。但又能察觉出她正极尽全力想要伪装成这世界中的一粒沙。太过努力了,显得有些热切。
热切得有些可爱了。
风斐低头“呵呵呵”地朗笑起来。整个长街上遍布着他少年般神经质的咯咯笑声。身后的一队玄甲卫冰冻森冷,伫立在雪中,而风斐歪骑在马上,武袍虽也是玄色的,但却暗暗用金线绣着蟒纹,料子很好,质地看上去相当软和,此刻不像个军爷,倒像个浪荡的公子哥了。
风斐本身长得就很阴柔。如同沼泽般的黑暗马尾垂落在那张巴掌大的苍白脸边,便生出几分男女莫辨的气质来。
只是从前在十六卫中长年厚甲披挂,黑盔覆面,跟在一群大哥与高手之后,便如十六位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杀神,显不出他来。
此刻也只剩他一人,能在日光与细雪下自由自在朗声而笑了。
每当他笑时,肩背便会神经质地齐齐抖动,垂首弓肩,从垂落的黑发中只露出一角尖而俊秀的下颌,这黑与白对比过于强烈的冷淡面庞上,竟然显露出几分亲昵的嘲讽来。
也不知嘲讽的人是谁。
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