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幸掰着手指头开始背百家姓,似乎想从百家姓里找到那个人的姓氏:“赵,赵钱孙李,周吴,吴,吴....”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回想着那个人,个子很高,长得很好看,眼睛会冲人笑,鼻子上有个小黑点,然后,然后帮自己剥了糖,揉了脑袋,很开心.......
元幸想着想着,灵光一现,然后低头在“联系人姓名”那栏输入——
“开心”。
毕竟这个人最近给自己带来了超级超级多的开心和快乐,用这个名字,似乎最适合不过了。
元幸看着这个顶着“开心”二字的联系人,嘴角不自觉地就往上翘了翘。
他刚点下保存,一通电话就打了进来。不过不是这位开心先生的电话,是一串陌生号码,看得元幸有些眼熟。
是市残连打来的电话,催促他赶快来办理二代残疾人证的。
挂掉电话后元幸站起身来,跺了跺蹲麻的脚,坐在床上,从口袋里找出他随身携带的残疾人证。绿色的封皮带着烫金的字体依旧崭新,翻开后,里面是一张一寸照片,照片上的元幸稚气未脱,天上翘起的唇角还写满幸福。
拍摄这张照片的时候,元幸还是十八岁的元幸。
元幸看了几眼后就将证件收了回去,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日期,今天是12月23日,距离新的一年只剩下八天时间了。
他居住的地方离市残联并不远,公交车只用半个小时就到了,甚至都不用换乘,元幸的工作也允许他在工作日人少的时候去办理证件。
但市残联的电话从11月打到了12月,两度催促元幸,元幸就是一直拖到了年末。
他其实不想承认,不想承认自己是个傻子的事实。
人在智力衰减后总有一个混沌的思维,他似乎能意识到自己傻傻的,有时似乎又意识不到,他看到以前会念的字,心里头总有一个声音但却念不出来,但又不觉得哪里不正常。
元幸总是觉得,自己努力地生活,努力地工作,就会和别人一样。所以他享受生活,享受工作,珍惜和客人之间的交流,帮忙点菜,拿玩偶陪着吃饭,倒酸梅汤送妙脆角,即使受欺负受委屈也不经常哭。
似乎这样就能和正常人一样。
但这个残疾人证却总是在提醒他,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元幸很少翻开他的残疾人证,除了最开始拿到的时候,今天破天荒地仔仔细细看了一回。
他并不想去市残联,不想把自己暴露在外面,告诉外面自己是个残疾人,是个傻子,是个没有母亲的,自卑的小孩。
此外,元幸不想去市残联的理由还有一个——
就是没人陪着他一起去。
大多数残疾人都是身体上的残疾,肢体上的残缺导致他们行动不便,一般都会有人陪着。智力残缺的话,就恨不得全家一起带出门。
那种场面,元幸看一眼就羡慕得不行,对比之下,又会生出浓浓的难过自卑。
但该去还是得去,毕竟凭借残疾人证,元幸每个月还能领到一点钱。
他还是要努力地生活。
*
王愆旸昨晚离开火锅店后径直去了令秋迟那边,还没进门,就听见令秋迟大喊大叫的声音。
“走开!我说了不吃饭!”
王愆旸进门,令秋迟看到他后,立即就改为哭得稀里哗啦的,推着轮椅想去王愆旸那边,但颤抖的手又使不上力气,他喊:“哥,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